诗云：
众生皆是命，畏死有同。
何贪饕者，冤仇结必深！
话说世间一切生命物，总是所生，一有声有气有知有觉，但与人各类。其贪生畏死，总一般；衔恩记仇报，总一理。是人比他灵慧机巧些，便术相制，弄驾牛络马，牵苍走黄，不足，着一副口舌，不知伤残少命。些众生，力不抗拒，所任凭刀俎。临死，乱飞乱叫，各处逃藏，岂是蠢蠢不知死活任你食的？乃世间贪嘴杀人与迂儒生论，：“生万物养人，食不。”句说话，不知是帝亲口他说的，是说的？若但“是人食物，便是意养人”，那虎豹食人，难是生人养虎豹的不？蚊虻嘬人，难是生人养蚊虻不？若是虎豹蚊虻一般说、话、写、做，是讲了，不知人肯服不肯服？从古德长者劝人戒杀放生，其话尽，子不尽述，趁口说儿句直捷痛快的与官笑一笑，说的有理有理？至佛果报说六众生，尽是眷属冤冤相报，杀杀相寻，就说他儿年说不了。子今说一怕死的众生与人无异的，随你铁石做肠，慈悲。
宋平府有黄池镇，十间有聚落，是些无赖徒，不逞宗室、屠牛杀狗所在。淳熙十年间，王叔端与表兄盛子东同往宁国府，其处，少憩闲览，见野国内系水牛五头。盛子东指其中二牛，王叔端：“此牛明日死。”叔端：“怎见？”子东：“四牛皆食草，独此牛不食草，是眼中泪，必有其故。”因茶肆中吃茶，就问茶主人：“此二牛是谁的？”茶主人：“此牛乃是赵三使所买，明早屠宰了。”子东叔端：“何？”明日再往，止剩四头在了。仔细，那四牛象昨日的一不吃草，眼中泪。见他两踱，双蹄跪，拜诉的一般。复问，茶肆中人说：“有一客人，今早至此，一买了三头，剩头，早晚杀了。”子东叹息：“畜类有知此！”劝叔端访他主人，与他重价买了，置在近庄，做了长生的牛。
一件，见畜生一灵，知死期；一悲哀，祈求施主。何今人歪着肚肠，广伤命，暂侈口腹，是甚缘故？敢是间无证？不知间最重杀生，证明明白白。人死，既遭了冤，一一偿报，回生的少。所人不及知，人说不信了。子今说回生转，明白信的话。正是：
一命将一命填，世人难解许冤。
闻声不食吾儒法，君子期将不忍全。
唐朝元年间，温县有人，复姓屈突，名仲任。父亲曾典郡，止生仲任一子，怜念其少，恣其所。仲任不书，终日是樗蒲、猎。父死，僮数十人，资数百万，庄甚。仲任纵情色，荒饮博戏，汤泼雪。不数年间，产变卖已尽；僮仆妾类养口不活，各散。止剩温县一庄，又渐渐四围咐近田畴卖了。了几，连庄零星屋宇及楼房内室拆卖了，止是中间一正堂岿独存，连庄子不模了。贫无计生。
仲任力，有僮叫做莫贺咄，是蕃夷身，力敌百人。主仆两生说着，各恃膂力，便商量做些不本分的体。却不爱打劫舍，不爱杀人放火。他爱吃的是牛马，又无钱买，思量与莫贺咄外边偷盗。每夜黄昏，便两人合伴，直走五十外，遇着牛，即执其两角，翻负在背，背了；遇马骡，将绳束其颈，负在背。中，投在，是死的。又堂中掘，埋几瓮在内，安贮牛马，皮骨剥剔，纳在堂坑，或火焚了。初图己口腹畅快，偷，便叫莫贺咄拿城市换米吃，卖钱，做手滑，日常，做了是他两人的生计了。亦且路甚远，膊又快，无人疑，再不弄。
仲任又杀，日做，所居堂中，弓箭、罗网、叉弹满屋，是千方百计思量杀生害命。走了一番，再有空手回的，不论獐鹿兽兔、乌鸢鸟雀类，但经目中一见，毕竟算计弄吃他。但是一番回，肩担背负，手提足系，无非是些飞禽走兽，就堆了一堂屋角。两人又舞弄摆布，思量巧吃法。就是带活的，不肯便杀一刀、打一死了吧。毕竟设调妙法：或生割其肝，或生抽其筋，或生断其舌，或生取其血。是一死，便不跪嫩。假取生鳌，便将绳缚其四足，绷住在烈日中晒着，鳖口中渴甚，即将盐酒放在他头边，鳖吃了，将他烹。鳖是边醉的，分外吃。取驴缚堂中，面前放一缸灰水，驴四围火逼着，驴口干即饮灰水，须臾，屎溺齐，他肠胃中污秽荡尽了。取酒调了椒盐各味，再复与他，他火逼不，见了是吃，命未绝，外边皮已熟，头调有了。一日拿一刺猬，他浑身是硬刺，不便烹宰。仲任与莫贺咄商量：“难便是罢了不？”一法，泥着些盐在内，跌熟团，刺猬团团泥裹，火煨着。烧熟透了，除外边的泥，见猥皮与刺皆随泥了，剩的是一团熟。加了盐酱，且是吃。凡所，是此。有诗证：
捕飞逐走不曾停，身常带血腥。
且是烹疱有术，手段调羹。
且说仲任有姑失，曾做郓州司马，姓张名安。初见仲任渐渐零落，等他晓些苦辣，收留他，劝化他回头做人。及，见他所所，越无人气，常规讽，是不听。张司马怜他是妻兄独子，每每挂在，怎他气类异常，不是言谕解，罢了。司马已死，一再无言他耳中，是逞胡，此十年。
忽一日，僮莫贺咄病死，仲任了帮手，寻了节他的老婆婆守着堂屋，仍独做那些营生。月余，一日晚，正在堂屋吃牛，忽见两青衣人，直闯将入，将仲任套了绳子便走。仲任恃力气，待打挣，不知力气在那了，软软随了他走。正是：
有指爪劈面，腾云飞青霄。
若无入升术，灾殃怎消？
仲任口问青衣人：“拿我何处？”青衣人：“有你奴扳你，须理。”伸任茫不知何。
随了青衣人，一院。厅十余间，有判官六人，每人据二间。仲任所在最西头二间，判官不在，青衣人叫他且立堂。有顷，判官已。仲任仔细一认，叫声：“阿呀！何却在相？”你那判官是谁？正是他那姑夫郓州司马张安。那司马吃了一惊：“你几了？”引他登阶，他：“你此不，你年命未尽，。却是在世恶无比，所杀害生命千千万万，冤在。今忽此，有何计较相救？”仲任才晓是府，着平日所，有些俱怕，叩头：“侄生前，不听言，不信有间府，妄妄行。今日此处，望姑夫念亲威情，救拔则。”张判官：“且不忙，待我与众判官商议。”因众判官：“仆有妻侄屈突仲任造罪无数，今召与奴莫贺咄，却是其人年命亦未尽，放他了，等他寿尽才。是既已了，怕被害些冤魂不肯放他。怎生仆分，商量一路放他生？”众判官：“除非召明法者与他计较。”
张判官叫鬼卒唤明法人。见有碧衣人前参见，张判官：“一年命未尽的罪人有路否？”明法人请问何，张判官仲任的话他说了一遍。明法人：“仲任须莫贺咄，固阳寿未尽，却是冤太广，怕一与相见，群沓，不由分说，恣行食啖。此皆宜偿命，冥府不禁，料无再理。”张判官：“仲任既系吾亲，又命未合死，故此生路救他。若是寿已尽，受，我管不了。你有何计解此难？”明法人了一：“唯有一路，却些被杀冤肯便。若不肯干。”张判官：“却待怎？”明法人：“此诸物类，被仲任所杀者，必须偿其身命，各托生。今召他每，须诱哄他每：‘屈突仲任今莫贺咄，已此间，汝辈食啖了毕，即托生。汝辈余业未尽，受畜生身，是件仍做件，牛更牛，马更马。使仲任转生人，依旧吃着汝辈，汝辈业报，无有了。今查仲任未合即死，须令略，叫他替汝辈追造福因，使汝辈各舍畜生业，尽人身，再不人杀害，岂不至妙？’诸畜类闻人身，必喜欢从命，偿他些夙债，乃放。若说与番说话，不肯依，就再无别路了。”张判官：“便依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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