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卷 张古老种瓜娶文女

长空万彤云,迤逦祥光遍斋阁。

未教柳絮舞千球,先使梅花数萼。

入帘有韵飕飕,点水无声空漠漠。

夜阁向古松梢,向晓朔风吹不落。

八句诗题雪,那雪相似三件物:似盐,似柳絮,似梨花。

雪怎似盐?谢灵运曾有一句诗咏雪:“撒盐空中差拟。”苏东坡先生有一词,名《江神子》:黄昏犹雨纤纤,晓帘,玉平檐。江阔低,无处认青帘。独坐闲吟谁伴我?呵冻手,捻衰髯。

使君留客醉恹恹,水晶盐,谁甜?手梅花,东望忆陶潜。雪似古人人似雪,虽爱,有人嫌。

雪又怎似柳絮?谢韫曾有一句咏雪:“未若柳絮因风。”黄鲁直有一词,名《踏莎行》:堆积琼花,铺陈柳絮,晓已行人路。长空犹未绽彤云,飘飖尚逐回风舞。景衔杯,迎风索句,回头却笑无言语。何终日未吟?前山尚有青青处。

又怎见雪似梨花?李易安夫人曾:“行人舞袖拂梨花。”晁叔有一词,名《临江仙》:万彤云密布,长空琼色加。飞柳絮落泥沙。前村归路,舞袖拂梨花。此际堪描何处景?江湖艇渔。旋斟香酝年华。披簑乘远兴,顶笠溪沙。

雪似三件物,又有三神人掌管。那三神人?姑真人、周琼姬、董双。周琼姬掌管芙蓉城;董双掌管贮雪琉璃净瓶,瓶内盛着数片雪;每遇彤云密布,姑真人黄金箸敲一片雪,一尺瑞雪。

日紫府真人安排筵,请姑真人、董双,饮醉。金箸敲着琉璃净瓶,待唱曲儿。错敲破了琉璃净瓶,倾雪,年便雪。曾有曲儿,名做《忆瑶姬》:姑真人宴紫府,双击破琼苞。零珠碎玉,被蕊宫仙子,撒向空抛。乾坤皓彩中宵,海月流光色共。向晓、银压琅,数枝斜坠玉鞭梢。

荆山隈,碧水曲,际晚飞禽,冒寒归无巢。檐前爱簪箸,不许儿童使杖敲。待效他、日袁安谢女,才词咏嘲。

姑真人是掌雪神。又有雪精,是一匹白骡子,身抖一根毛,一丈雪,却有神仙是洪崖先生管着,葫芦儿盛着白骡子。赴罢紫府真人,饮酒醉,葫芦塞不牢,走了白骡子,却在番人界退毛。洪崖先生因走了白骡子,了一阵雪。

且说一官人,因雪中走了一匹白马,变一件蹊跷神仙的,举白日升,至今古迹尚存。

萧梁武帝普通六年冬十二月,有谏议夫姓韦名恕,因谏萧梁武帝奉持释教罪,贬在滋生驷马监做判院。官人:中正直,秉气刚强。有回转日言,怀逐佞邪见。

韦官人受溢生驷马监判院,座监在真州六合县界。萧梁武帝有一匹白马,名“照殿玉狮子”:蹄玉削,体若琼妆。荡一片粉铺,摆尾万条银缕散。驰载,走千程途;不喘不嘶,跳三重阔涧。浑似狻猊生世,恰白泽人间。

匹白马,因萧梁武帝追赶达摩禅师,今长芦界有失,罚在滋生驷马监,教牧养。

日雪,早晨,见押槽禀覆韦谏议:“有件祸,昨夜就槽头不见了那照殿玉狮子。”吓韦谏议慌忙叫将一监养马人,却是何计结?就中一押槽:“匹马容易寻。他雪中脚迹,便知着落。”韦谏议:“说是。”即差人随着押槽,寻马脚迹。迤逦间行了数田,雪中见一座花园,但见:粉妆台榭,琼锁亭轩。两边斜压玉栏杆,一径平钩银绶带。太湖石陷,恍疑盐虎深埋;松柏枝盘,似玉龙高耸。径草枯难辨色,亭前梅绽闻香。

却是一座篱园。押槽着众人:“匹马在庄。”即敲庄门,见一老儿。押槽相揖:“借问则,昨夜雪中滋生驷马监,走了一匹白马。匹白马是梁皇帝骑的御马,名唤做‘照殿玉狮子’。脚迹,却正跳入篱园内。

老丈若收,却教谏议备钱酒相谢。”老儿听:“不妨,马在。众人且坐,老夫请你食件物了。”

众人坐定,见伯子篱园根中,那雪面,手取一甜瓜。瓜,真是:绿叶根嫩,黄花向顶。

香从辛,甜向苦中。

那甜瓜藤蔓枝叶在面。众人中:“莫是伯子收的?”那瓜颜色又新鲜。伯取一刀儿,削了瓜皮,打瓜顶,一阵异气喷人。请众人吃了一瓜,又再雪中取三瓜,:“你做老拙传话谏议,张公教送瓜。”

众人接了甜瓜。伯从篱园,牵匹白马,了押槽。押槽拢了马儿。谢了公公,众人回滋生驷马监。见韦谏议,:“煞怪!雪中何甜瓜?”即请恭人,十八岁的娘子,打瓜,合食了。恭人:“却罪老儿,与我收马,又送瓜,着甚理谢他?”

捻指了两月,至次年春半,景色清明。恭人:“今日色晴,谢那送瓜的张公,谢他收马。”谏议即教安排酒樽食垒,暖汤撩锅,办几件食次。叫十八岁女儿,:“我今日谢张公,一就带你母子游玩闲走则。”谏议乘着马,随两乘轿子,张公门前,使人请张公。伯连忙唱喏。恭人:“前日相劳你收马,今日谏议置酒,特相谢。”就草堂铺陈酒器,摆列杯盘,请张公同坐。

伯再三推辞,掇条凳子,横头坐。

酒至三杯,恭人问张公:“公公贵寿?”伯言:“老拙年已八十岁。”恭人又问:“公公几口?”伯:“孑一身。”

恭人说:“公公少不婆婆相伴。”伯应:“便是。恁巧头脑。”恭人:“是说七十岁的婆婆。”伯:“年纪须老,不:百岁光捻指,人生七十古希”恭人:“是说一六十岁的。”伯:“老:月十五光明少,人中年万休。”

恭人:“是说一五十岁的。”伯又:“老:三十不荣,四十不富,五十寻死路。”

恭人忍不,我取笑他:“公公说三十岁的。”伯:“老。”恭人说:“公公,今说几岁的?”伯抬身,指定十八岁娘子:“若此女匹配,足矣。”

韦谏议听说,怨从,恶向胆边生,却不听他说话,叫那直的打那伯。恭人:“使不,特谢他,却何打他?伯年纪老,说话颠狂,莫管他。”收拾了酒器归。

话却说张公,一并三日不门六合县有两扑花的,一唤做王三,一唤做赵四,各着蒲篓,寻张公打花。见他不门,敲门叫他,见伯一行说话,一行咳嗽,一似害痨病相思,气丝丝。怎见?曾有一《夜游宫》词:四百四病人皆有,有相思难受。不疼不痛在头,魆魆教人瘦。愁逢花前月,最怕黄昏候。头一阵痒将,一两声咳嗽咳嗽。

那伯,喉咙哑飒飒:“罪你,两日不欢,花打些,不你钱。有件相烦你两:与我寻两媒人婆子,若寻,相赠二百足钱,买一角酒吃。”

二人打花了,一间,寻两媒人。两媒人:言匹配,举口合谐。掌人间凤鸾孤,管宇宙孤眠独宿。折莫三重门户,选甚十二楼中?

男儿惠生,女子麻姑须动意。传言玉女,机关手拖;侍香金童,说辞拦腰抱祝引巫山偷汉子,唆教织女害相思。

叫两媒婆,公公厮叫。张公:“有头亲相烦说则。

头亲曾相见,则是难说。先各与你三两银子,若讨回报,各人又与你五两银子。说,教你两人撰富贵。”

张媒、李媒便问:“公公,说谁娘子?”张公:“滋生驷马监韦谏议有女儿,年纪一十八岁,相烦你与我说则。”两媒婆含着笑笑,接了三两银子。

行半田,一土坡,张媒着李媒:“怎韦谏议宅说?”张媒:“容易,我两人先买一角酒吃,教脸红拂拂,走韦谏议门前旋一遭,回说与伯,说了,未有回报。”犹未了,则听叫:“且不!”

回头,却是那张公赶。说:“我猜你两买一角酒,吃脸红拂拂,韦谏议门前旋一遭回,说与我未有回报,是恁?你今,急速便,千万讨回报。”

两媒人见张公恁说,做着。

两人同滋生驷马监,倩人传报与韦谏议。谏议:“教入。”张媒、李媒见了。谏议:“你两人莫是说亲?”

两媒人笑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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