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说书人言，花两朵，各表一枝。
一枝花是海的秋，先桂花儿飘香。秋风，蟹脚黄，法租界遮蔽日的林荫，铺满层层叠叠的金黄落叶，仿佛铺满宫的铜钱。
一枝花是北京的秋，一年四季精华所在。老舍说“秋一定住在北平”。郁达夫说“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
1917年，从盛夏金秋，短短数月，城头变幻王旗，前门的箭楼空，张勋复辟的龙旗降，恢复中华民国五色旗。中国的局势，正似“一层秋雨一层凉”。政府走马灯，冯国璋进京总统，“三造共”的段祺瑞国务总理。
秋高气爽的一日，亚洲一所飞行校——北京南苑航空校——迎一位骑着白马的男子，披着北洋军的蓝呢氅，肩章镶着代表陆军将的三颗金星，口别着数枚锃亮的勋章，圆脸光头，高鼻薄，胡须剃干净，双目炯有神，一便知是生的军人。
陆军次长徐树铮，三十八岁的少帅，检阅数千训练有素的精兵，即将赴湖南战。众将官齐声高唱袁世凯站练兵的军歌，炮兵鸣放十二门礼炮，有航校的战机飞。支队伍仍是中国最强的军力量。
背矗立的高烟囱，向苍穹喷着莽莽黑烟，蔓延四处的沼泽、荒野，机器轰鸣声连绵不绝，那正是北洋政府秘不外宣的兵工厂。
“徐将军，趁着俄国新近内乱，若此兵北外蒙，定收复失，统一蒙疆。”
鄂尔斯罗郡王世子帖木儿，骑一匹黑马，身着蒙古袍子，头戴黑貂皮帽，与位姓徐的北洋将军并辔立。郡王年方十七，北人南相，肤白脂，若不是身打扮，半被北或清华的生。
“郡王，我早有扫北意，燕勒石，饮马北海，建不朽功业。但我是陆军次长，底北是南？那国务总理的意思。北洋衮衮诸公，手握兵权的各省督军，更在意盘与财税。徐我奈何了他？”将军挥了挥马鞭，话锋一转，“不，孙中山在广州搞非常国，实属割据叛乱。我支持段总理武统中国，打二次南北战争！”
徐树铮着戴厚镜片的洋人说：“顾问先生，始！”
“陆军次长先生，遵命！”
位洋人说中文，年约四十，瘦高一根竹竿，顶着乱蓬蓬的栗色头，穿着旧西装，墨绿色眼珠，满脸胡楂儿，指尖夹着一支骆驼牌香烟。
“LOS.”
洋人一声令，德语“始”意，工厂铁门徐徐打，散一片雪白蒸汽，巨的机器轰鸣声传，仿佛有辆火车从中……徐树铮抓紧缰绳，不让他爱的白马受惊。
让在场数千军目瞪口呆的是——铁门竟跳一蛤蟆。
金色的蛤蟆。
其却一头强壮的公牛，铜墙铁壁的外壳，屁股面喷黑烟。同真正的蟾蜍，它有双硕的眼睛，坑坑洼洼的斑点表皮，几乎肚子贴着面，四条强健有力的蛤蟆腿，在蹦跶着前进。它的体内有机器的轰鸣声，鼓鼓囊囊的巴咕咕的咆哮声，表皮散一股异味，让四周的士兵纷纷捂住鼻子。
徐树铮蛤蟆，就某位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不禁哈哈笑！
金蟾镇墓兽。
无人敢靠近蛤蟆，唯独有老头，留着胡子，白头，穿着一身工人制服，跟蛤蟆并肩立，犹斗牛士一般威武。洋人向他挥挥手说：“嘿，秦！”
位老头便是秦北洋的父亲，前清皇工匠传人，已被北洋军囚禁了数月的秦海关。
相比张勋复辟的那几日，老秦的精气神倒是恢复了。他金蟾吼了几声，镇墓兽便向前高速奔跑，闪电般的蛙跳让人目不暇接。一排士兵步枪向它击，因它的动太快，竟无一命中。
操练的士兵纷纷让，推进一木头笼子，装着十男人。些人是京城的死刑犯，各背着数条人命，简直十恶不赦，等着秋处决呢。笼子打，些人疯狂冲逃跑。秦海关又喊了两嗓子，回徐树铮算是听懂了，原是老袁乡的河南方言。
金蟾镇墓兽张嘴巴，一条舌头飞，立绞断了两死刑犯的脖子。其他人更加拼命往外跑。蛤蟆飞快跳了两，便了犯人的跟前，飞剪舌将其正法。不，另外几犯人向着相反方向逃窜，眼就冲营门了。金蟾的肩膀打口子，露一管加特林机关枪，即旋转着子弹。
偌的南苑基安静了，徐树铮按着白马的耳朵，低声说：“让子弹再飞一儿吧！”
半分钟，五百米外的营门口，了几具血模糊的尸体，全被加特林的子弹所洞穿。
那吃人的蛤蟆，让在场的北洋军皆色变。郡王的黑马被惊吓了，仿佛见了豺狼虎豹，四蹄高高跃，竟少年颠马鞍。幸他的身手敏捷，在一翻身，才有被马蹄踩断脊梁。知那很人物，是死坠马故，袁世凯的公子因此了瘸子。
秦海关又是一声令，金蟾镇墓兽跳回老秦身边，恢复恭顺的蹲伏姿态，屁股面的黑烟了，安静像一尊坟墓的雕像。
“精彩！”徐树铮接连鼓掌，并向那位蓬头垢面的洋人谢，“祝贺博士，你终了伟的武器。有老秦，你干漂亮！”
秦海关跪在不敢吭声。
7月，段祺瑞重新控制北京，徐树铮现了被辫子军掳获的金蟾镇墓兽。他听说东西非常厉害，杀死几十名士兵，有机关枪与手榴弹才它制伏。徐树铮曾留日本陆军士官校，知今世界战的武器日新月异，英国人了坦克，德国人了毒气，意利人善飞机，若是此物修复，送战场，岂不是又一件杀器？
一月，历经两次府院争与张勋复辟，北洋政府宣布德奥同盟国宣战。
徐树铮找南苑兵工厂的总顾问，从西洋流亡东方的科，是北洋政府的座宾——卡尔·霍尔施泰因博士，命他迅速修复金蟾镇墓兽。博士此物极感兴趣，但尽各方法，包括将它卸八块，不恢复动力。
中国人说，解铃须系铃人，谁它造的，谁才堪此任。几经辗转，徐树铮终找正在养伤的秦海关。他被立刻转由外国夫医治，了最的西药，渐渐恢复健康。老秦被委重任，封南苑兵工厂首席机械师，月俸八十块洋。他若不从命，必有杀身祸，走马任。秦海关却表示，他虽操控镇墓兽，一旦离宫，此物便再无。
霍尔施泰因博士说，现代科的量守恒定律，即热力一定律——“孤立系统的总量保持不变”，总量系统的机械、热及除热外任何形式内的总。量不凭空产生，不凭空消失，从一形式转化另一形式，或从一物体转移其他物体。此乃界普遍的基本定律一。些，老秦听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