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十九章 洛阳亲友如相问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相问,一片冰在玉壶。

一千两百年前,王昌龄前头望着吴越,头望着楚,一片冰却牵挂着洛阳。

一千两百年,欧阳安娜姑苏城外,运送秦北洋的明朝棺椁,在枫桥古渡了木帆船,沿着京杭运河西。

秦北洋是工匠联盟追杀的象。了掩人耳目,他假扮返乡归葬的队伍。安娜寡妇穿着麻布白袍,女儿九色是一身重孝。毕竟是十二岁的姑娘,欢喜坐在船头,眺望江南秋日风光。毛皮乌黑的蛇猫,始终盘踞在九色身边,似是踏回的路。

了镇江,是王昌龄写《芙蓉楼送辛渐》,木帆船从运河转入长江。欧阳安娜与女儿护送棺椁的秦北洋逆流。经武汉三镇,龟蛇二山,溯汉水行。了襄阳,棺椁卸船,装牛车,碾泥泞秋雨的,穿南阳界与伏牛山,蹒跚北洛阳。

棺椁抵达了盗墓村。

阔别数年,盗墓村已旧貌换新颜,建造了一座座坚固宅邸。村中戒备森严,安娜说拜访盗墓村的首领木。村民说木海女已搬了洛阳城北的北邙山。

安娜与九色驱着牛车,穿伊水洛水,绕洛阳城西北,遥遥望见布满帝王陵冢的北邙山。座山并不高,童山濯濯的衰败感,却是从《古诗十九首》的年代便适合做宅的风水宝,葬着从东周五代的二十四座帝王陵墓,一密度超了中国任何一座山。

牛车停在北邙山腰,一座西洋式三层楼房。门口悬挂匾额,书四古朴苍凉的汉隶字——“盗墓堂”。

欧阳安娜了海女。其实比两三岁,却因盗墓村操劳的生活,加北方的风沙磨人,海女显苍老许,不再是年在东海波涛中的人儿。安娜跟海女站在一块儿,仿佛一闺女一娘。

但真正不老的不是安娜,是海女的丈夫——木。

木穿着一身读书人的长衫,那张脸却让安娜震惊。仿佛间凝固,停留在十五年前的秋夜,海虹口海达摩山初见的盗贼——二十岁的容颜,皮肤白净光洁,有任何变化,哪怕眼角与脖子。

他就像吃了长生不老药。

五年前,欧阳安娜木就疑:一盗墓贼,土夫子王,风雨,脑袋别在裤腰带掘墓,必比常人更显操劳。何他反青春永驻,简直比清宫的妃子懂驻颜术。隔了五年,木依不变,绝就是“妖孽”了。

若说木有什变了?那就是他的眼神,不再唯唯诺诺,眼球滴溜溜转,是平了许,更像是普通的乡村农夫或匠人。

欧阳安娜年前在日本奈良,吉野古坟现徐福宫。尽管有亲眼目睹,但听秦北洋、齐远山说——木撬秦朝棺椁,杀死了存活两千年前的徐福,了长生不老药。

果徐福活了两千年,不是秦北洋与齐远山的幻觉?果长生不老药是真的?果……

欧阳安娜再一眼青春无敌的木,再回头牛车的棺椁,藏着活死人般的秦北洋。

知何拯救秦北洋了。

见欧阳安娜与十二岁的九色,木与海女很愕。海女的两儿子——欧阳樯橹与欧阳连帆,已长十几岁的少年。他是欧阳思聪的儿子,安娜的弟弟,九色的舅舅。

五年前,秦北洋与安娜盗墓村,帮助海女救回了木。海女欧阳安娜恩人,领着安娜母女参观“盗墓堂”。每间课堂海与北平的中,甚至有两间像模像的化实验室。

些年,木减少了外盗墓。他在中国古墓最集中的北邙山,建造座盗墓堂。他打破了盗墓村的血统论,向全国各有志盗墓业的生放门,条件是毕业留在盗墓村。木高薪聘请了许老师,教授古文、数、物理、化。他有感盗墓,往往墓葬及宝贝造很破坏,甚至炸药野蛮方式。果科的手段,一减少盗墓程中的危险伤亡,二是尽保护墓头的宝贝完整,将卖更的价钱。盗墓堂有一座人造古墓,仿造春秋战国、两汉、魏晋、隋唐、两宋、元明、清朝的形制特点挖了七座宫,培训员何挖墓,何打墓室门,又何规避的危险。

但唯独无解是镇墓兽——盗墓若是遇镇墓兽,便听由命了。

五年,木的员桃李满,北邙山盗墓堂,中国盗墓界的黄埔军校,培养了世闻名的位盗墓贼,甚至一部分早期的考古工者,此话不表。

晚,欧阳安娜与女儿榻盗墓堂。

载着明朝棺椁的牛车,停在堂院。安娜掌着马灯,打棺材盖,露秦北洋的面孔。长途远行十,秦北洋一次北邙山的星空,便《古诗十九首》中的:“青青陵柏,磊磊涧中石。人生间,忽远行客。”

欧阳安娜的面孔旁边,一张年轻的脸。秦北洋有些疑惑,有些恐惧,担棺椁是否落入坏人手?比阿海?比中山?比……

几秒钟的犹疑,秦北洋认了张脸——木。

十五年,有变化的木。

“……木……”

太久说话,秦北洋的喉咙仿佛喷镇墓兽九色般的琉璃火球。米伸他的左手,露被烧断的那根手指。

每次秦北洋,让木害怕,像又他关进古墓。但一次,秦北洋身受重伤,仿佛一堆被敲碎掉的骨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躺在棺椁中,便让木的底生某怜悯。

“北洋,安娜跟我说了——我陪你白鹿原。”

木说半句,秦北洋已微笑:“谢谢你。”

“嗯,我陪你的。你不止一次救我的命。”木说罢,便将手伸秦北洋的脸,轻轻触摸他的嘴,“你一定活啊!”

洛阳,北邙山,盗墓堂。一条灿烂的银河铺满棺椁空。西风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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