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2.万有之真相,即所谓不可解

乾冷风卷起校园的沙尘,将放学后的空气染成一片土黄色。

我坐在从校舍走下大操场的小台阶上,摩擦著冻僵的双手,同时看著运动社员们的青春活动。

有人认为女孩子会穿著厚重的衣服,所以冬天很没意思。但这种看法未免太过短视片面,首先应该改变想法才对。

光溜溜的女高中生,用非常淫荡的样子穿著衣服在跑步!

这么一想,如何呀,有没有觉得世界的正负观突然逆转呢?马上就有兴奋的感觉吧!天天都是Wonderful Everyday!噢,别担心,今天的药我已经吃过了。

从这个台阶可以眺望整片大操场。

穿著衣服的全裸运动社员们,有些在校园的一端互踢球,有些在另一端互打球,还有人在另一端互拍球,使劲浑身解数欺负球。

在遥远另一端的角落,田径社正在静静进行踩梯子训练(注9:一种将梯子平放在地上,利用梯子的间隔训练步伐准确度的训练方式。)。

马拉松大会很快就要到来了。

在寒风飕飕的多摩川沿岸,沿著慢跑步道不停往前跑,最后会给名列前茅的选手颁发奖状,还有稀稀落落的拍手声,好棒的活动喔。

对田径社而言,获得社员平均时间第一名是最重要的课题。

当然,虽说是田径社,也有许多专门项目,从掷标枪、推铅球、掷铁饼、掷链球,到跳高、跳远、三级跳,以及短距离、中距离等林林总总。不是每个社员都期待马拉松大赛。

如果硬要举例,就像即便是年轻气盛的男孩子,也不是人人都会妄想女孩子的裸体。

但是这么可爱的学妹,衣服底下却光溜溜呢。不论外面穿了多少衣服,我们都是光溜溜。赶快来光溜溜吧!因为有一部分男生会像这样调戏女孩,然后惨遭球棒教训,

『反正所有男生都很好色。看学长就知道了。』

结果产生这种可悲的误解,真是伤脑筋呢。必须将腐败的橘子从社会上排除才行呢。

总之,旁人会给予「田径社会跑步是理所当然的吧」这种有形无形的压力,所以每年这个时期,大家自然会热衷于练习。

……热衷是热衷。

「啊,又来了……」

我的视线往上飘,追著在空中划出的拋物线。

飞上高空的硬式棒球,越过了棒球网,猛然朝地面坠落。

每次一听到有人喊危险,田径社的练习就会中断。虽然坠落地点距离很远,但也无法完全置之不理。

被打到田径社活动区域的白球数量,单就我注意的这段期间,就比双手手指还多了。

硬式棒球滚向我坐的小台阶。

「抱歉──多谢哩!」

理平头的棒球社员,急急忙忙跑到台阶下方来捡球。

所有田径社社员都露出一张苦瓜脸看著他。其中一个人走出人群,往这边走了过来。

「……喂。」

她的声音带有不屑的冷漠。摇晃著短短的马尾,双手扠在发育良好的胸部底下。貌似狐狸的细瘦脸庞,发出彷佛会射穿人的视线。

她是我们田径社下届社长舞牧麻衣,别名麻衣衣。

其实我也可以钜细靡遗描写她那隐藏在体育服底下的香艳美体,但把不特定多数的喜悦与特定的个人友情放到天平上衡量后,我决定含泪将详细内容割爱。我们可是朋友呢。

舞牧正好在台阶下方与棒球社员面对面,但她却连瞥一眼在一旁观摩的我都不肯。

反而是瞪著棒球社员。

「够了没啊。你这逊炮。」

她终于发飙了。

虽然无关紧要,但被麻衣衣骂逊炮,总觉得会让人兴奋得发抖。真希望她能在朝阳照射的被单上以手撑脸颊,一边整理紊乱的衬衫领口,同时眼睛眯得像猫咪一样细,轻声细语地骂我「你•这•逊•炮」。我们可是朋友呢!

「三番两次将球打到我们这边来。是什么意思啊。」

「速啦,抱歉……」

「为我们著想一下好不好。马拉松大会都快到了,这样根本没办法练习。」

「速啦,真的抱歉……」

「理智差不多要断线了。脐带也要断了。就算亲子也有忍耐的极限。就是这样。知道没。」

「速啦,灰熊抱歉……」

被叫来捡球的棒球社员,说著棒球社术语,表示友好的态度。

只见他拚命鞠躬,不断点著凹凸不平的小平头。鼻子旁边冒著小小的青春痘,还是一副国中生的模样。

不过,也不是一年级的他敲出刚才那记全垒打,对他爆气其实也满可怜的耶,我觉得。

「麻衣衣,差不多到此为止吧。」

「……欸?」

听到我插嘴,他惊讶地抬头看我。他可能忙著道歉,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有我这个观众。

「哼……」

另一方面,显然注意到却故意无视我的麻衣衣哼了一声。

那张生气的表情像是总算找到妥协点一般,眉角垂了下来。

「……也就是说。你们要更努力点。要变得更厉害。」

「速啦,抱歉哩!」

「算了。知道。就好了。」

冷淡地说完后,她别过脸去。

舞牧麻衣,通称死定小姐。与粗鲁的态度相反,其实她是相当温柔的女孩。如果在民间故事登场,就是那种会遭人暗算,变成狐狸火锅的角色定位呢。

「谢谢你呀,麻衣衣。你是代替社员们来骂他们一下的吧!」

「阳阳你闭嘴。一直听你的声音好像会怀孕。」

「…………」

我向她道谢,她不但不看我,反而将对话等级丢向异次元的方向。

真是奇怪……她明明能慈爱地对棒球社员说教,怎么就专门拿变态词汇骂我咧?

「……速咧?」

平头的青春痘男孩,像是在观察我们俩的关系般相互比较。

「哦,他好像在问问题喔?」

「不要将清纯的一年级卷进阳阳的变态话题里。难道你已经憋不住了吗?你这机械钻头快枪侠。」

「很明显地是麻衣衣比较变态吧!我说的话哪里含有变态要素了啊!?」

「『你•这•逊•炮』这边。」

「你、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谁都知道。别以为没说出来就没事。什么?既然要说出来就乾脆朝棒球社员的嘴里射出来(注10:两者日文同音。)?想不到你这变态连男的都不放过……」

「不要自说自话吓自己好不好!而且这样太没礼貌了!是麻衣衣你主动将他卷进来的吧!看,他也很伤脑筋耶!」

「速啦!速速速!」

青春痘男孩晃著肩膀。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伤脑筋啊。

然后,

「──抱歉啦!」

他紧紧握著顺利捡回来的球,朝我低头鞠了一躬。有如无尾熊般深邃而硕圆的眼眸中,浮现出天真到让人惊讶的笑意。

「噢噢……」

他的表情真不错呢,就在我这么想的下一秒,

「──慢个屁啊,一年级的混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骂声扑了过来。

登场的是手持球棒,体格壮硕的男生。他的风貌连森林王者都自叹不如,挺著堪比银背大猩猩的胸肌。

无尾熊眼睛的青春痘男孩吓得背脊一震。大猩猩与无尾熊面对面。

「速啦!抱歉抱歉!」

「你摸个屁鱼啊!还不赶快回来练习,你这大混蛋!」

「速啦!马上就回去!」

「给我用跑的!给我使劲地跑,大混蛋加三级!」

大个子的棒球社术语我稍微听得懂一点。一到快升上三年级的时期,或许对外就会比较在地化。异文化沟通很重要呢。

「速啦!抱歉会用跑的啦!」

「跑快点跑快点,慢个屁啊,大混蛋!」

「……速啦!」

拚命跑回去的青春痘小弟,屁股还挨了一脚。

就这样,大猩猩学长连招呼也不打,悠悠地准备离去。刚才那支全垒打多半是他打的吧。

「喂。等等。不要随便结束话题。」

麻衣衣似乎很不满地叫住对方。

「啊?」

「三番两次将球打到我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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