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隐筑紫怒发冲冠。
她下定决心,必须除掉那位钢铁之王。
钢铁之王不懂外国语。她乃是名扬天下的田径部的大和抚子。率领后辈,以高中总体为目标每日耕耘。然而对待学问,她也一倍热心于常人。(注:高中总体,全称“全国高等学校综合体育大会”)
若是东边有后辈田径成绩上不去,她便会过去提供建议;若是西边有同辈学不进去,她便会过去帮助那人。钢铁之王在学校里广博人气,所到之处尖叫声不绝于耳。
被表白的次数已然不是一次两次这么简单。每当被表白之时,王都会以“我不是一个人的东西”加以否定。如此冷淡的拒绝,反而进一步助长了王的领导力。
王不懂人心。王就是王。比常人要高一个层次。即便不解人意,也定能指引我们前行罢。所有人皆是如此奉承。
钢铁之王是完美的。
正因如此。
筒隐筑紫才下定决心,必须除掉钢铁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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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高中三年级的秋天。
几个月后高考就将来临,不论张三李四在这个时期都会埋头苦读。
钢铁之王拥有着比猫咪跳得更优雅的双脚,以及比勺子饮水更豪爽的喉咙。然后理所当然的,猫咪和勺子加起来,也敌不过她那自豪的头脑。(注:日本俗语猫も杓子も,意为“无论是谁”)
——连那张三李四都在勤奋学习,更何况我们的王!
面对泡在学校图书馆的钢铁之王的身影,人们是这么传言的。
谁都不可打扰她。
众人尊崇备至的王一旦踏足图书馆,所有人都会停止私语,飞速离开室内。
无论教室、操场还是上学路上,无论身居何处都会被人崇拜的她,只有图书馆是她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
“唔姆……”
今天,钢铁之王也一个人坐在自习用的拐角座位上,和雪白的墙壁面面相觑。
忧郁地叹息着的王,连参考书都还没从书包里拿出来。
与此相对,桌上摊开了一本杂志。
名为ze*(审阅删除)。(注:zey,日本婚庆杂志)
这杂志从厚度而言可谓钝器,若是堆在男友房间里则可用作精神攻击。它便是适龄女子能够装备的理论最强武器之一。
扉页上登载的是婚庆特集。而她着魔般地凝视着这两页,早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好想”
虽然只是絮语,却大声回荡在图书馆当中。
王有些焦虑地环顾四周,发现并没引起注意后便舒了口气。
目光又回到杂志上。纯白的婚纱,华美的皇冠头饰,可爱的花束,都在暴力且一边倒地殴打着王的肺腑。
内心一旦松懈,便再也无法恢复过来。
“——好想,结婚……”
这次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后,钢铁之王的双眼里满是陶醉。
好想结婚。打心底想要结婚。真的想。想的不得了。
王也是凡人,而且还是女孩子。
虽然时而严格时而温柔地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母亲粗野的很,但她毫无疑问爱着自己的丈夫。她无比珍惜她穿着婚礼服时拍的照片,心情好的时候还把照片给自己看过。
可能是因为这个,自打懂事以来,王便对婚纱怀有非同一般的憧憬。
若是北边有举行婚纱试穿会的礼拜堂,她便会带着妹妹过去拍上一年份的照片;若是南边有举办婚礼试吃会的餐馆,她便会带着妹妹过去扫光一年份的食材。
婚礼捣乱者当属筒隐一家。这名头于关东甲信一都八县之间无比响亮,她被哭鼻子的婚礼管理者禁止入场的次数早已无法统计。
求求你了赶紧找个人嫁了吧——然后求你不要再来了——钢铁之王被这么一恳求,一不小心自己也有了这个心思。
自己曾经将学校里那帮凑过来的男生撕了又扔,撕了又扔的,只是为了守护年幼的妹妹,心爱的筒隐月子罢了。
然而现在已经够了吧。
月子马上就将16岁。已是可以独立的年龄矣。
而她的姐姐,则自然没有不能举办婚礼之仪式的道理。
然而——
“那个,部长。占用一下你时间可以吗?”
图书馆后方,有个人正小声叫自己的名字。
“无妨”
筒隐筑紫缓缓回过头去。
站在那里的,是自己平日里便多有留意的后辈男生。
名曰横寺阳人。
他五官端正,不骄不躁,遇到所有事情都从正面应对。
每当在社团活动时,看到他总是比谁都专注地面对泳池一旁的水泥墙做拉伸的样子,钢铁之王都会无意识地露出微笑。
“在你学习时叨扰你非常抱歉。关于下周的社团活动,连续几天都是阴天,而且马上就有地区大会,所以我们关于讲堂使用权跟别的运动社团——……”
横寺边说边把目光移到了桌上。
“……部长,这是?”
他认出摊在那儿的杂志后,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哎哟我去!!”
“咿呀呀呀呀呀!?”
钢铁之王稍微清了清嗓子后,便把整个桌子翻了个个。她把桌子扛在肩上扔出去的样子,让人不禁联想到那扛着斧头的金太郎与熊相扑的情景。(注:坂田金时在足柄山与熊相扑的传说)
她从战栗不已的学弟身旁的地上捡起杂志,用双手缓缓拿起。
“如此这番将杂志扯开,对锻炼臂力来说很有必要”
“哦,原来如此——不对,怎么能损坏学校的备品呢!?反正要扯的话请你扯我那重要纤细且调皮的部位吧!”
“重要纤细还调皮?”
“我觉得刚力无双的部长的双手,可以把我带向新的巅峰……”
“新的巅峰?”
“呃,哦,这可不妙,已经没法再伸长了,绝对没法伸长了,不行,不行不行,这之后已经是宇宙啦,要变成双胞胎大象啦~~~!”
横寺像是背后被电打了似的抽搐不停。他到底想象了些啥,视线飘忽不定,嘴里直冒哈喇子。
好恶心。
并且,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横寺是在用身躯表现暴虐的蛮横无情么。无论怎么粉饰,我都对无罪的纸质媒介做了非常失礼的事情。
钢铁之王深刻自省,并把桌子放回原位。
“横寺……看来你又给我上了一课”
“唔嘿嘿,额嘿……?”
横寺一脸不解地看着微笑的王。
这个学弟可不止这一次很了不起。
他会率先帮往高处贴海报的学生会成员们扶椅子,也会一直弯腰擦拭吹奏乐部会用的音乐准备室前的第一级台阶,还会把女子网球部的球场磨到会反光为止。
钢铁之王经常会目击到他这种毫无隔阂地亲切对待女生的情景。
她想,现在正好。
要将目前的当务之急、比什么都重要的一点调查清楚,现在便是最佳时机。
“话说回来横寺。虽然是万分之一,不,亿分之一可能性的话题”
“哦,嗯。是什么呢?”
“如果我说我想结婚,你会怎么想?”
王十分自然地问了出口。
听罢,横寺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觉得没可能!”
“没可能……”
筒隐筑紫捂住了脸。
这回答的也太快了。也太残酷了吧。
精心爱护学弟反被咬一口,就是这么回事么。
“哦,不,不是这样哦部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件事的影响范围太大,很难简简单单就能做成的!”
横寺连忙摇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
“你看,副部长的小麻衣……舞牧她就很可能会发狂不是么?”
“是这样么?”
“那姑娘有以部长为首的重要的青梅竹马们。应该说她类似于扮演了从外敌手中保卫所有人的守护者角色吧”
副部长舞牧麻衣,是筒隐筑紫低一个学年的竹马之友。
从进小学之时便相识,初次见面便咕噜噜暖洋洋大吵架一番以来,一直都作为亲密友人一起生活下去。
“我觉得其他田径部员哪怕不及小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