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驴梦中遇白氏众民兵奉命擒蓝脸伙计，我讲述1958年了。莫言那子在他的说中次讲述1958年，但是胡言乱语，信度很低。我讲的，是亲身经历，具有史料价值。那，西门院连你在内的五孩子，是高密东北乡共产主义二年级的生。咱不说炼钢铁、遍土高炉，什意思。咱不说集体食堂吃锅饭全县农民流动，你经历不着我啰嗦。咱不说撤区、撤乡、村改队，一夜间全县实现人民公社化，你清楚，我说着劲。一头驴，一单干户饲养的驴，在1958年特殊的年份，有一些颇传奇的经历，是我说的，是你听的吧？我尽量不谈政治，但假我是涉及了政治，那就请你原谅。
那是5月的一月光皎洁夜，一阵阵暖风，从田野吹，风全是气味：熟麦的气味，水边芦苇的气味，沙梁红柳的气味，被砍倒的树的气味……些气味让我高兴，但不足让我逃离你顽固不化的单干着的庭。实话你说，吸引我的、让我不顾一切咬断缰绳逃的气味，是从母驴的身散的。是一头健壮的年公驴的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有什不意思的。从被许宝那杂割一卵，我总己已经丧失了方面的力，胯间虽有两卵，但两卵似乎是无的摆设。但那晚它突从休眠中醒，它热、胀，使腹那根棒槌像铁一坚硬，一次次伸降温。人世间那些红火热闹的我有了吸引力，我脑海浮现着一头母驴的形象：身材匀称，四肢修长，目光清澈，皮毛光滑。我与相，配，是最重的，其余是狗屎。
西门院的门已经被摘，据说是拉炼钢的工劈了木柴。因此我一旦咬断缰绳就等获了由。其实，几年前我就已经越墙，所即便有门挡着，我飞，何况无门。
我在街，追随着那令我神魂颠倒的气味狂奔。街的风景很，我无暇顾及，那是些与政治有关的东西。我冲村庄，奔向国营农场的方向，那火光闪闪，半边映红了，那是高密东北乡最的土高炉，证明，有土高炉炼了一些真正的钢铁，因国营农场人才济济，有几在劳动改造的右派就是留海外归的钢铁工程师。
钢铁工程师站在炉边，一本正经指挥着那些临抽调炼钢的农民，火光熊熊，映红了他的脸庞。十几座土高炉，沿着那条宽的运粮河一字儿摆，河西是西门屯的土，河东是国营农场的盘。高密东北乡的两条河流，注入了条河，三条河的汇处，有沼泽、芦苇沙洲，有方圆几十的红柳丛林。村的人，本不与农场的人打，但那一统，兵团战。那条最宽的路，有牛车，有马车，有人力车，载着据说是铁矿石的一褐色的石头；有驴驮子，有骡驮子，驮着一名叫铁矿石的褐色石头；有老头，有老太太，有儿童，背着一名叫铁矿石的褐色石头。车水马龙人蚁群，沿着条路，向国营农场土高炉群汇合。的人，说炼钢铁炼了一堆废渣是不的，高密县的领导精明，充分利了那几右派工程师，炼了真正的钢铁。在集体化的洪流，人民公社的人，暂单干户蓝脸忘记，竟让他逍遥法外几月，合社的粮食不及收割烂在，他却从从容容八亩的粮食全部收回，并从无主的荒割了数千斤芦苇，准备在冬闲编织苇席牟利。既他忘记了单干户，那单干户的驴被忘记。所，连瘦剩骨头架子的骆驼被赶驮矿石，我头健壮的公驴，竟逍遥在追寻浪漫煽情的气味。
我奔跑，超越了许人畜，其中包括几十匹驴，但气息召唤我的那头母驴却不见踪影，那原本强烈集中的气味越越淡薄，隐现，仿佛目标离我越越远，除了相信鼻子，我更相信己的直觉，我不背驰，我追寻着的母驴应该是驮矿石母驴或是拉车母驴中的一匹，除此外，在的代，在严密的组织铁一的命令，难有二匹逍遥驴躲在某方情？洪泰岳在人民公社立前，几乎是吼叫着骂我的主人：我日你祖宗蓝脸，你是全高密县惟一的单干户，你是黑典型，等忙了阵，我怎收拾你！我的主人摆一副死猪不怕水烫的架势，蔫唧唧说：我等着。
我跑运粮河那座十几年前被飞机炸断的、最近刚刚修复的桥，绕着那些灼热的火炉子跑了一圈，有现母驴。那些困倦犹醉汉一的炼钢人，因我的现兴奋。他手持着长长的铁钩子钢锹围，我擒获，但是不的。些人已经晃晃悠悠，无论何力达不追我的速度，即便追我，手中有我擒获的力气。他呼叫，完全是虚张声势。火光放了我的威仪，使我的皮毛犹黑色的绸缎闪闪光，我相信在些人的眼睛，在些人一辈子的记忆中，从有见、再有见像我仪表堂堂的驴。啊噢～～我着那些试图包围我的人冲，他四分五裂，有的跌翻在，有的倒拖铁锹奔跑，犹仓惶逃命的败兵。有一胆的、头戴柳条帽的子，铁钩子捅着了我的屁股。啊噢～～狗娘养的，铁钩子灼热，随即嗅焦煳气味，子给我留了一难磨灭的烙印。我尥了几蹶子，冲火光，遁入黑暗，踩着泥泞的滩，钻进芦苇丛中。
新鲜的芦苇清凉的水气使我的情绪渐渐稳定，屁股的痛疼有所减轻，但依很剧烈，其程度远远超被狼咬的伤口。我踩着松软的淤泥走河边，喝了几口水，水中有一股蛤蟆尿的腥气，水有些疙瘩状的东西，我知喝了蝌蚪。有点恶，但有办法。许蝌蚪具有止痛的疗效，那就全我喝了药。正我六神无主、不知何何从，那股已经迷失的气味又现了，像一根在风中飘扬的红丝线。我生怕丢失它，跟着它走，我相信它我引导母驴身边。远离了炼钢炉的火光，月光就明亮，河中有许蛤蟆在鸣叫，间或有一阵阵的欢呼声、敲锣打鼓声从遥远的方传，我知，那是狂热的人在虚构的胜利中癔症。
就，我追寻着气味的红线走了许久，已经将热火朝的国营农场高炉群远远抛在了边。穿越了一座寂静无声的荒凉村庄，我走了一条狭窄的田间路。左边是一片麦田，右边是一片白杨树林。麦子熟透了，虽在凉森森的月光，但是散着焦干的气息，偶有兽在田中奔跑，便有麦穗断裂或麦粒落的窸窣声响。杨树叶子片片亮，犹满树银币。其实我根本无观月景，我是顺便你提。突——
那煽情的气味浓郁酒，蜜，刚从炒锅端的麸皮，那假中的红线，变了粗的红绳。我奔波半夜，历尽千辛万苦终找了我的爱情，就顺着藤蔓终摸了一颗西瓜。我往前猛跑了几步，马又改换翼翼的步伐。在路的中央，在月光，盘腿坐着一身穿白衣的妇女，有母驴的踪影。但情母驴浓郁的气味，是确凿存在着的啊，难藏着谋与陷阱？难女人让公驴疯的气味？我带着满腹的疑惑，慢慢往妇人身前靠拢，离越近，与西门闹相关的记忆便越活跃，仿佛几点火星，燃了连片的火，驴的意识变灰暗，人的情感占据风。即便不的脸，我已经知了是谁，除了西门白氏，有一女人，身散一股苦杏仁的气味。我的妻啊，你不幸的女人！
什我称不幸的女人？因在我的三女人中，的命运最悲惨，迎春秋香嫁了翻身穷人，改变了己的分，唯有，戴着主分子的帽子，住在西门祖坟的坟屋子，接受着的身体不承担的劳动改造。那坟屋子，土墙草顶，低矮狭窄，年久失修，透风露雨，随倒塌，一旦倒塌，就了埋葬的坟茔。那些坏分子，参加了人民公社，在社边，受着贫中农的管制，接受劳动改造。按照常理，现在，应该跟那些坏分子一，在运矿石的队伍，或是砸矿石的工，身受着杨七等人的监督，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同死鬼，但什竟穿着洁白的衣衫散着香气坐在风景画的方？
“掌柜的，我知你了，我知你的，我知经了些年的风风雨雨，见了背叛无耻，你就我的忠诚。”仿佛言语，又像是我倾诉衷肠，声调幽婉凄凉，“掌柜的，我知你已经变了一头驴，但即便你了驴，你是我的掌柜的，你是我的靠山。掌柜的，有你了驴，我才感你跟我相印。你记你生那年的一清明节与我相遇的情形吗？你跟着迎春田野剜野菜，跑我栖身的坟屋子，被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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