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回 伤天害理预泄机谋 末路穷途幸逢侠女

回书代的是安公子因安老爷“革职拿问,带罪赔修”,在监中,追缴赔项,他中的亩折变,带银子,同着他的奶公华忠南。偏生的华忠又途中患病,幸喜就近百外住着他一妹丈褚一官,写信求那褚一官设法伴送公子,就请公子先茌平相候。

日公子别了华忠路,那正是将近仲秋气,金风飒飒,玉露泠泠,一晓月残星,满耳蛩声雁阵。公子随了一店伙、两骡夫,合那些客人一路同行,不凄惨!他无那沿途的景致,走了一程,那约莫有巳牌分,就了茌平。果一座镇市!见两旁烧锅铺、客店栈房,不计其数。直走那镇市中间,路北便是那座悦老店。

那店一连有十几间门面,正中店门,左是柜房,右是厨灶,门前搭着一路罩棚,棚摆着走桌条凳,棚口边安着饮水马槽。那条凳坐着许买卖单身客人,在那打尖吃饭。旁边又歇着倒站驴子,二手车子[指手推的独轮车],及肩挑的担子,背负的背子,乱乱烘烘,十分热闹。

了临近,那骡夫便问:“少爷,咱就在歇了?”

公子点了点头,骡夫骡子带了一,街早有那招呼那买卖的店迎头手一拦,那长行骡子是走惯了的,便一抹头一跟一的走进店。

进了店,公子一,见店门内,左右两边是马棚、更房,正北一带腰厅,中间是一穿堂门,门一座照壁,着照壁,正中一带正房,东西两路配房。了,有尽南头东西面的两间是单间,他便在东边间歇。那跟的店伙问说:“行李卸不卸呀?”公子说:“你先给我卸罢。”那店伙忙着松绳解扣,就扛那被套。骡夫说:“一人儿不行,你瞧不那件头,分量够一百斤呢!”说着,两骡夫帮着搭进房,放在炕,回手又衣裳包袱、装钱的鞘马子、吃食篓子、碗包等件拿进。两骡夫便拉了骡子。那跟的店伙惦着他店的,送公子,忙忙的在店门口了两张饼吃了就回。公子给了他一串钱,又给嬷嬷爹写了一字条儿,说已经了茌平的话。打店伙,早有跑堂儿的拿了一洗脸的木盆,装着热水,又是一碗凉水,一壶茶,一根香火进。随着就问了一声:“客人吃饭哪,等人啊?”公子说:“不等人,就吃罢。”

却说那公子虽走了几程路,一路的梳洗吃喝拉撒睡,是嬷嬷爹经意服侍:不是煮块火腿,便是炒些果子酱带着;一店,必是另外煮些饭,熬些粥;至早睡晚,无不调停的周。所公子除一般的受些风霜外,从不曾理途中的渴饮饥餐那些苦楚。便是店的洗脸木盆,从不曾跟前。今了那木盆,实在腌臜,己又不耐烦再拿那脸盆饭碗的些东西。怔着瞅了半,直等那盆水晾凉了,不曾洗。接着饭了,就那店的碗筷子,泖茶胡乱吃了半碗,就搁了。一间那两骡夫吃完了饭,走了进。

原那两骡夫,一姓苟,生傻头傻脑,给他几钱,不论甚他肯,因此人叫他“傻狗”;一姓郎,是极匪滑贼,长了一脸的白癜疯,因此人叫他“白脸儿狼”。他两进,便问公子说:“少爷,昨日不说有封信送吗?送那呀?”公子说:“你两谁?”傻狗说:“我。”公子便取那封信,又拿了一吊钱,向他:“你很。东南岔,有条儿,顺着儿走,二十外有方叫二十八棵红柳树,你知不知?”傻狗说:“知哇,我那邓庄赶买卖。”公子说:“那更了。那庄有褚。”说着,又那褚一官夫妇的长相儿告诉了他一遍。又说:“你信面给那姓褚的,请他务必快。果他不在,你见见他的娘子,说他亲戚姓华的说的,请他的娘子。”傻狗说:“叫他娘子店,人是娘儿,那不行罢?”公子说:“你告诉明白了他,他就了。是一封信,一吊钱是给你的,收清了就快罢。”

那白脸儿狼见,说:“我合他一块儿,少爷,你老支给我两吊,我买双鞋,瞧鞋,不跟脚了。”公子说:“你两走了,我怎着?”白脸儿狼说:“你老我甚呀?有跑堂儿的呢,店怕短人使吗?”公子扭他不,拿了两吊钱给他,又嘱咐了一番。说:“你不认,宁再店柜问问,千万不误!”白脸儿狼说:“你老万安!点儿了不了,不说了。”说着,二人一同了店门,顺着路就奔了那岔的路。

正走间,见路旁一座土山子,约有二十丈高,面是土石相搀的,长着些高高矮矮的丛杂树木,却倒是极宽展的一山怀儿。原方叫岔口,有两条:从山前儿穿,奔二十八棵红柳树,归山东的;从山儿穿,绕河南。他两走那,那白脸儿狼便傻狗说:“凉快方儿,咱歇歇儿再走!”

傻狗说:“才走了几步儿你就乏了,有二十呢,走罢!”

白脸儿狼:“坐,听我告诉你巧的儿。”傻狗站住,二人就摘草帽子,垫着打摊儿。白脸儿狼:“傻狗哇,你真的书子给他送吗?”傻狗说:“话哩,接了人两三吊钱,给人搁,人依吗?”白脸儿狼说:“两三吊钱你就打了饱咯儿了?你瞧,咱有本硬他被套的那二三千银子搬运,不领他的情呢!”

正说句话,见一人骑着一头黑驴儿从路南一步步慢慢的走了。白脸儿狼一眼见,便低声向傻狗说:“嚄!你瞧,一黑驴儿!墨锭儿似的东西,是白耳掖儿[即白耳圈]、白眼圈儿、白脯儿、白肚囊儿、白尾巴梢儿!你瞧,外带着是四银蹄儿,脑袋有玉顶儿,长了全,怪不怪!东西搁在市,碰见爱主儿,二百吊钱管保买不!”傻狗说:“你管人呢!你爱呀,算你的吗?”

说着,见驴那人扯手往怀一带,就转山坡儿山了不提。

那傻狗接着问白脸儿狼:“你才说告诉我甚巧的儿?”

白脸儿狼说:“话‘法不传六耳’。不是我坏良兜揽你,因咱俩是‘一条线儿拴俩蚂蚱——飞不了我,迸不了你’的。讲咱行啊,全仗的是磨搅讹绷,涎皮赖脸,长支短欠,摸点儿赚点儿,才剩的钱呢!了荡买卖,算你我倒了运了。那雇骡子的本主儿倒不怎,你瞧跟他的那姓华的老头子,真的讨人嫌。甚儿他全通精儿,带着挺撅挺横,沾他一官板儿[指铜钱]的便宜不行。今他是病在店了,候又二十八棵红柳树找甚褚一官,你算,他的朋友概不是甚惹的了。照磨一儿,了淮安,不说,骡子干了,咱俩赔了!”傻狗说:“依你话,怎呢?”

白脸儿狼说:“依我,不是那老头子不在跟前吗?就是你我的运了。咱候拿三吊钱,先找方儿潦倒半儿,回店,就说见着姓褚的了,他空儿,在等咱。那文诌诌的雏儿诳了儿,咱不往南奔二十八棵红柳树,往北奔黑风岗。那黑风岗是条背,赶那,约就是候了。等走岗头,那幺儿诳牲口,往那底儿的山涧一推,银子行李就属了你我哩。你说主意高不高?”傻狗说:“是,就是咱驮着往回一走,碰见不眼的瞧呢,那不是活饥荒吗?”白脸儿狼说:“说你是傻狗,你真是傻狗。咱有了注银子,往回走吗?顺着条儿,那快活不了半辈子呀!”那傻狗本是见钱命的糊涂东西,听了话,便说:“有了,咱就是办咧!”二人商定,便站身摇头晃脑的走了。

他两己觉着商量了一停妥严密,再不“人间语,闻若雷;暗室亏,神目电”。又是“路说话,草有人听”。话暂且不表。

且说那安公子打两骡夫,正是店早饭才摆,热闹儿的候。听屋浅斟低唱,那屋呼幺喝六,满院子卖零星吃食的,卖杂货的,卖山东料的、山东布的,各店房进的乱串。公子了,说:“我不懂,些人走的长儿,乏乏不,怎有等的高兴?”说着,一间闷,又惦着嬷嬷爹此不知死活;两骡夫了半,不知究竟找的着找不着那褚一官;那褚一官不知究竟不。己又不敢离屋子,急他转磨儿的一般在屋乱转。转了一,了:“等不是理,等我静一静儿罢。”随马褥子铺在炕沿,盘腿坐,闭眼睛,己平日念的文章,一篇篇的背诵。背那意的方,听他高声朗诵的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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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三千里孝子走风尘 一封书义仆托幼主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