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婚姻.兩個故事

婚姻的種種悲歡離合,了,情就比較麻木,覺人生不過此,聚在一,吵吵,各有各的是非,沒有什麼定論。白頭偕老的不一定是兩情不渝的愛侶;中途分手的並不一定就是注定水火不容的冤。

最近幾位年老友閒談,忽感喟人海滄桑,世險阻,掙扎奔波幾十年,頭來,發現一切非個人力所控制;更非短促生命所掌握。有長久保持來的友伴,倒還相當真實親近。這種真實親近,特別是在名利場中浮沉愈久,愈感它的貴溫馨。

人儘管曾爭過、吵過,為對某些的意見不同面紅耳赤過,但仍由於生活領域的接近,由於日久長,深知彼此人品的正直或某些愛的坦率,終於證明彼此情誼是越陳越香。尤其是在人情淡薄的現代工商業社會,在奔忙的縫隙,互相換一知己言,更顯人間善良貴的一面。於是,同意著,在短暫的人生旅途,相聚一段時間,是難的「緣分」。單單為了珍惜這緣分,不必彼此苛求,該付關切了。

友誼此,夫妻豈不更是此?在漫漫的永恆中,兩個不知什麼樣的機緣擁有幾十年生命的人,不知什麼樣的機緣促了兩人的相遇,結婚,不說是「賜」?彼此又為何不互相體諒,互相扶助,共度幾十年永不再的人間歲月呢?

陽光的歲月,雖恍黃粱一夢,卻是賜良機。造物者盛意邀請你參加這一趟值祝福的觀光旅,豈不是應該每一分鐘填充,盡情領略沿途風光,使己不虛此行?為什麼反這趟旅程中,染滿了斤斤計較與仇恨,旅伴間沒有一點照顧與提攜情呢?

人與人彼此不諧相處,最主的原因是過分求完。不知實,造物者創造萬物時,先就設計了光明與陰影,這兩者,攜手結伴行,除非沒有光明,否則定有陰暗,造物者所設計的這宇宙,是個動的宇宙。由於它「動」,所是「不居」的。「不居」的重現象就是「變化」,就有兩面或面。任何「活」動的東西,不單獨「一面」示人,這其實就是感的來源。所謂「生」「動」,就正是這樣一份「不居」,時明時暗的變化所帶給你的懸疑與興奮。

人,正是此。

我們是「面」的,是「生」「動」的。當由於「不居」使人感「懸疑」的時候,就產生一種「感」或「疑慮」。在這「面」中,彼此間的吸力來不同的角度,你格中的某一角度,吸引某一人格中的某一角度,產生了情誼。夫妻間,在婚前或剛剛結婚不久,所發現的是互相喜悅的一面。過了這段時間,各在「變動」中,又會發現彼此有另一些習是前所未知的,因此必須隨時調整觀感,重新培植感情。當不做這一點的時候,就往往會在這「轉了一個方向」的時候,產生了驚疑與失望。

我們像某些酒店那座會轉動的廳。當它轉的時候,所面對的景色固不同;「景色」「它」,是不同。果它附近另有一座會旋轉的廳,彼此轉最初相會的那一面的機會,將隨著它們半徑的、旋轉的速度,及其中人物所在的位置、後方背景的變化……等等,有所增減。

我們生存在變動不居的世界變動不居的人情與物中,就是生存在變動不居的、複雜的「數學」中。求固定不變的己,求固定不變的對方,是不的妄求,有承認這「變動不居」是常態非變態,才是我們所掌握的生存的原則。「一」是個變化無窮的數字,「定於一」,並非堅持一不變,是適應它的變化無窮。

承認這宇宙的變化無窮,則不會有頭暈目眩、被否定的失望與痛苦。這正同乘船,有經驗的人知,果你固執盯著船舷,一定會感眩暈,果你抬頭望遠,就會曠神怡。「盯著船舷」,是打算外界的目標固定不變,「抬頭望遠」,是承認一切不是固定不移。當你不承認這「變動」的時候,你會感被排拒與無所適從苦,當你承認一切變動不居的時候,就夠宇宙結為一體,步調一致融洽無間。這時,你就必定會發現,己正是變動來適應變動。由於不釘死在某一點,感己無所不與無所不適。

人人間的互相批評與苛求,是由於不承認外界物的面,不瞭解己必的「變」應當的「變」。是,果是普通的關係,很「不合則」。夫妻既已經互誓終身,果不承認別人己的面,就難免會發現婚姻「了問題」,走「離婚」途了。

人人的相處,是適應的問題,久遠的感情是靠日積月累的培養,不是靠當初「會時互發的光亮」。

較實際的建議是,當己的婚姻「有問題」的時候,試著它設為「兩部」說,各己對方為主角,盡量站在客觀的立場說各本身所認為的無懈擊的值同情處。你或許會發現,女主角為重的說男主角為重的說,各有令人同情處。

實,一個不滿的婚姻,決不是「一個人」的不滿,是兩個人的婚姻不滿。無論夫婦雙方哪一個人做主角來寫說,會發現這主角值同情。

一個不忠的丈夫,往往在內裡抱怨他有個寂寞的婚姻。一個被認為不解風情的妻子,往往是個被對方辜負或忽略著的怨婦。

認為婚姻不滿的人們,先試著為「對方」寫一段不滿婚姻的故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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