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識寫了有兩年了，這是最後一篇。「最後」常常是個概念，概念有時會壓迫人，例，例「世紀末」了。度量是人為規定的，時間度量，所世紀末是一種人為的規定，這個規定搞不少人惶惶不終日。
按說人們應該已經習慣年終與年初相接的那一剎那，但為什麼還會對一百個或一千個同樣的一剎那憂喜疊加？愈是臨近人為的這一刻，愈是荒誕百？相信未來的一年，會愈演愈烈。
這是人類在一種己製造的度量面前，因為催眠與我催眠呈現的焦慮。沒有辦法，我們人類的腦有這樣的功，現在是這種功的集體發，但願這種焦慮引的不是集體的攻擊，世紀鐘敲響後，但願焦慮緩解。兩千年前那個擔憂會塌來的杞國人，顯有受迫害狂的傾向，當時的人做寓言來嘲笑，有彼時「行健君子強不息」的強悍氣。是本世紀，一次世界戰來，對人類某些價值觀的懷疑，逐漸解構我們的一些盲目，逐漸釀我們的許焦慮，且，愈臨近世紀末，由科學數據支持的焦慮愈強烈，例，例「環境保護」漸獲共識。
剛過不久的洪患，終於迫使中國朝良焦慮邁進一步。水土保持，按理說是個常識，何需由百億的損失換？常識的學費何需痛？荷蘭近年決定退還海，荷蘭這樣一個與海爭的國來說，向海退有一點「賣國」的意思，但為了「買」生態環境，這個「國」是賣的。國賭城拉斯維加斯附近的胡佛水庫拆壩了，當的沙漠環境來說，積蓄水再合理沒有了，但為了生態環境，拆。國是很早就明白水庫對生態環境的改變效果，且很早就不再興建水庫了。雖提一千條水庫的正面證據。但是嚴密監測的結果是，不忍則亂謀，謀什麼？謀更更長遠的生態環境，忍則是不再建拆。
前不久我忽被邀請講一我的說《樹王》，理由是其中涉及砍伐森林導致生態失衡。於是找來十年前發表的這篇東西，翻，深為己當年的焦慮嚇了一跳，同時為己當年的粗陋臉紅不已。九二年還是九三年的時候，義利有製片人執意將《樹王》拍電影，此我在《威尼斯日記》記錄過，結果是亞洲的朋友們認為這是發達國的陰謀，他們通過糟蹋生態發達了，現在為了他們的利益，讓不發達國保持生態環境，「你的說改編電影，是他們一個不發達國的品來說『，你們己的人說了嘛』。」我一向對這種政治集表現智力不夠，於是婉言謝絕了製片人。現在來，是堅持常識的力不夠。
今年是知識青年山鄉三十週年，來，主題是放在人生失。但就我個人的經歷，碼東北、內蒙古雲南，知青參與了破壞生態。當，當年的知青的知識裡，沒有生態這一項，有戰鬥，且表現近乎瘋狂。是由於這種瘋狂，讓我了一些焦慮，覺情哪裡有些不對頭。我不諱言我是參與破壞者，因此我倒有了說我的焦慮的資格。三十年了，知青不年輕了，但是我一直沒有找承認己是破壞者的知音。近年回插隊點的知青們，意識破壞的後果了嗎？黑土，北荒，處女，意思應該是原始生態，破壞它為什麼了「人生鍛煉」這種對一代人生效的欣慰呢？蒙古草原是世界剩的唯一一塊原始草原，我們從世紀初一直挖世紀末。紅土的亞熱帶原始森林，不是一刀一刀被我們砍掉，放火燒昏黑嗎？黃土，曾經是漢武帝與匈奴強力爭奪的牧草場，誰佔有它，等於現代的坦克有了汽油。衛青與霍病，替漢王朝奪了這項「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戰略資源，是兩位將軍，料今的這般景象嗎？
絕非哉問，是常識問。
當反詰我目前的情況就是此，百姓吃飯，社會發展，這是發展的必徑。但是，「竭澤漁」的理不難明白吧？我詰問當年的知青，是不公平。還記當年陳永貴視察雲南，質問為何不開梯田？還記當年雲南省革命委員會策劃的「圍湖造田」，滇池面積縮，春城的氣候明顯改變了？沒有常識的操縱權力，革命是愚昧，《樹王》表達的不是生態意識的覺，是一種蒙昧，蒙昧抗拒不了愚昧的權力，失敗了，於是有格悲劇的意味，此已。
不過寫這裡，我發現我本來不是聊生態環境的，是因為觸「世紀末」，觸由此來的焦慮，才一路岔開。寫常常是這樣，你會被某個字眼不撞歪。日常中我常常誤入一條路，不過我常常索就走一走。
我本來是，在最後的這一篇裡聊聊基因。
我對基因有興趣，概從學五六年級開始。我記那時的一個暑假，北京林學院我舅舅那裡玩兒。我舅舅高中畢業學的時候，因為績一直很獲保送資格，他挑了林學院。我倒不覺不挑北清華有什麼不對，因為那時我還沒有什麼勢利眼，我是覺林學院很，那裡離圓明園很近，學的饅頭吃，像有一次還為暑期不回的學生供應了一回餃子。
舅舅的床有一本書，書名忘了，記者叫布爾班克，國人，農場主，運基因原理生產訂貨。有一次訂貨是豌豆，因為將來是裝罐頭，所求豌豆必須是同樣的，命的是貨期限非常短，短按豌豆生長期來說，不那麼豌豆。布爾班克詳細講他怎麼利顯基因原理篩選豌豆，同時造了暖棚，架了燈具，終於期貨。
這本書讓我入迷，我至今不知我為什麼會入迷，且完了發現還有冊，但是冊沒有了。我記住了布爾班克這個名字，致二十年後我國洛杉磯，發現其中有一個市叫布爾班克，我覺就是那個種豌豆的布爾班克命名的。
不過基因這回子，我記住了。我因此在升入中學後非常喜歡生物課，生物課不是主課，按理說犯不那麼賣力，但「喜歡」常常是不按理的。當時教生物課的先生，文革前北京中學老師稱先生，無論男女，教生物的先生很年輕，我是剛學畢業，二十歲吧，我有一次課後問他果知一些生物的知識怎麼辦，他了我，他概沒有有學生對副科感興趣。不過他又忽非常高興，說，你是對生物有興趣，將來考武漢學生物系了。
我我們間有點誤會。果他是我們的班主任，他應該知我的庭身我是不了學的，我問他的問題，是於我的強烈興趣。直現在，我還是一個被興趣牽著跑的人，聽聽，，讀讀，聊聊，還有寫寫。死的時候，興趣是我是怎樣一步一步失知覺思維的。興趣促使我從書店架子抽很我認為與生物有關的書，讀來半懂半不懂。我當讀了不少蘇聯的李森科的遺傳理論，但是我逐漸打聽為什麼幾乎找不奧利的神父孟德爾（ＧＲＥＧＯＲ ＭＥＮＤＥＬ）的遺傳理論的書，因為政治的原因。我當時為不理政治就了，不料政治很方便阻擋常識。前面說過的布爾班克，是依循孟德爾理論的，所他的書了冊後，風向轉了，冊遂不，持孟德爾理論的教授不再課堂教我舅舅那一輩的學生了。
一九○○年，真正的本世紀初，荷蘭的德．弗斯（ＨＵＧＯ ＤＥ ＶＲＩＥＳ）、奧利的凡．謝馬克（ＥＲＩＣＨ ＶＯＮ ＴＳＣＨＥＲＭＡＫ）及德國的柯倫斯（ＫＡＲＬ ＣＯＲＲＥＮＳ）各研究，卻不約同發現相同的遺傳現象，即，所有子代的遺傳特來兩個遺傳單位，這兩個遺傳單位分別來雙親。三個規矩人各圖書館查查他們的發現是否是新發現，結果找孟德爾早在三十五年前，就是一八六五年就發表的豌豆實驗論文。孟德爾世前曾說：「我的時代將來臨。」
真是這樣。一九○四年，國的薩頓（ＷＡＬＴＥＲ ＳＵＴＴＯＮ）發現遺傳單位藏在細胞核裡形狀像香腸的構造物中，這種香腸染過色才，所稱它為「染色體」。現在我們已經知，人類具有二十三對染色體。「遺傳學」這個名詞是一九○五年發明的，「基因」則是再過四年，一九○九年才現，由丹麥的生物學約漢森（ＷＩＬＨＥＬＭ ＪＯＨＡＮＮＳＥＮ）根據希臘文「給予生命」創造來的抽象名詞，來解釋代代相傳的遺傳特質。
一九一五年，摩根（Ｔ．Ｈ．ＭＯＲＧＡＮ）等人在經過果蠅實驗掌握足夠證據後，版了《孟德爾遺傳論的機制》，首次染色體的理論闡釋遺傳現象。
一九四一年，國的畢（Ｇ．Ｗ．ＢＥＡＤＬＥ）塔坦（Ｅ．Ｉ．ＴＡＴＵＭ）發現基因的功在於複製生命體的基本結構物質：蛋白質。不過這時為止，我們還不知基因是什麼樣子，不知基因是怎樣複製的。
一九四四年，艾弗瑞（ＯＳＷＡＬＤ Ｔ．ＡＶＥＲＹ）麥克賴歐德（ＣＯＬＩＮ ＭＣＬＥＯ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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