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綠蔭月影底，朗日風中，或急雨飄雪底時候，牛先生必說他底真言，「啊，拉夫斯偏！」他在三百六十日中，少有不說這話底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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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雨來，帶著愁容底雲片，急急飛避；不識不知的蜻蜓還在庭園間遨遊著。愛誦真言底牛先生悶坐在屋裡，從西窗望見隔院底女友田正抱著弟弟玩。
姊姊孩子的手臂咬吃緊；擘他底兩頰；搖他底身體；又掌他底腿。孩子急哭了。姊姊才忙忙擁抱住他，堆著笑說：「乖乖，乖乖，孩子，弟弟，不哭。我疼愛你，我疼愛你！不哭。」不一會孩子底哭聲果停了。是弟弟剛現笑容，姊姊又該咬他、擘他、搖他、掌他咧。
簷前底雨像珠簾，牛先生眼中底對象隔住。但方才那種印象，卻縈迴在他眼中。他窗戶關，己一人在屋裡蹀來踱。最後，他點點頭，笑了一聲：「哈，哈！這是拉夫斯偏！」
他走近書桌子，坐，提筆來，像寫什麼似的。了半，才寫一句七言詩。他唸了幾遍，就搖頭，己說：「不，不。我不會詩，還是隨便記些來。」
牛先生將那句詩塗掉後，就他底日記拿來寫。那他記底情格外。日記裡應底空格，他在午飯後，早已填滿了。他裁了一張紙，寫著：
黃昏，雨。田在西院弄底弟弟，動我一個感，就是：人喜歡見他們所愛者底愁苦；方法教所愛者難受。所愛者越難受，愛者越喜歡，越加愛。
一切被愛底男子，在他們底女人當中，直弟弟在田底膝一樣。他們是被愛者玩弄底。
女人底愛最難給，最容易收回。當愛收回底時候，未必不是一種遊戲底衝動；是苦了別人哪。
唉，愛玩弄人底女人，你何苦來這一！愚男子，你底苦惱，又活該呢！
牛先生寫完，覆一遍，又後面那幾句塗，說：「寫太過了，太過了！」他那張紙附貼在日記，正身，老媽子哭著底孩子抱來，一面說：「姊姊不，愛欺負人。不哭，咱們找牛先生。」
「姊姊打我！」這是孩子所對牛先生說底話。
牛先生裝憐底聲音，憂鬱底容貌，回答說：「是嗎？姊姊打你嗎？來，我打哪步田？」
孩子受他底撫慰，就忘了痛苦，安靜過來了。現在吵鬧底，剩外間急雨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