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瑜序

兩年前,有一聯合報副刊見一篇「吃在北平」,洋洋洒洒,連載三。所有的飯館子分了類,誰有什麼拿手菜秘密菜——年節招待老主顧的——至微不足的館子,有些微取處的全包羅進。真嚇了我一跳,讀過的有關故鄉的文章了,沒見過此有系統,有內容的。不不由衷的敬,寫了一封信請報社轉給這篇文的者「唐魯孫」先生。沒久,唐先生的回信來了,從此他來我往,彼此信即覆。不離鄉背井二十六年後,竟在報找了莫逆。是誰沒見過誰。

他的信與眾不同,字很,十分的工整,一筆不苟的楷書,是有幾個極普遍的字慣古寫,一望知他是位做細的世澤名門後。過了半年,我們見了面,雖是初會,其實早就是無話不說的老朋友了。這後,他有空的時候就耍原子筆,我呢,此為消遣。彼時你一篇我一篇的寫競賽一般。我在認識魯孫前常寫一點回憶故鄉的短篇,從一過他的文章後,我立刻改了行,不再提北平往,因為愧不,趁早藏拙。未幾,中國時報副刊開了個「古往今來」的專欄,幾位老友輪流寫些個「當初」的稿子,但是讀者們常希望跳北平城牆外,不全限於一。於是唐兄的筆鋒躍身一跳了海,了法國,至林語堂,武林技擊等,包羅複雜。誰鬧不清他倒是專幹那一行的。反正他是現在的一位博學聞的產。

有人說他的這些資料從那兒來的,必有所本?我誠懇奉告他的資料全是他親的經歷,由於記,所見所聞全忘不了。他不是找資科來寫的,他寫的才是後世的資料。

唐兄初期的文稿中有關飲食的特別——許他興趣所在吧。他文字來形容烹調的滋味,像老殘遊記中山水風光來形容黑妞唱的鼓一般。他寫的「吃」不是食譜,是描寫的已菜。很有些讀者來書,有跟唐師傅學手藝的,有打算他合開買賣的,還有位妹妹提供他那兒找紫籐的花做藤蘿餅的。我很希望他寫一部古今食譜全來。

文章不怕長,怕厭,令人越讀越厭,誰還肯。魯孫的文全北平話寫的,流暢幽默,有時長一點兒決不令人生厭,保證你越讀越有意思,且會越讀越饞——此乃唐氏奇文特徵,曠古文壇所初見。

從前施耐庵在閒著沒見,寫寫水滸傳,朋友們了全說,日後竟流傳千古。魯孫的品又快又,日積月累兩三年來夠二十萬字了。承秦兄的建議,乃分為「中國吃」「南北」二冊,一塊兒印。但願它像水滸傳一樣流傳萬世。

序本該請位有位、有名望的人筆一揮,稱讚一番光篇幅。沒有請無師通的草莽——在者流——來的。概我同是暮年改拿原子筆的同故,囑我來寫,實在愧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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