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名點蜂糖糕

最近揚州菜在臺北像很走紅,淮揚菜餚為號召的飯館,揚州餐點的吃店接二連三開了不少來。是走遍了臺北市那些飯館或是吃店,沒有蜂糖糕供應(在揚州是茶食店才有蜂糖糕賣)。

揚州的麵點雖有名,是十八九,是從別的省份傳過來的,例揚州乾絲,是全國聞名,是做乾絲的豆腐乾,講究徽乾。顧名思義,徽乾的製法,是從安徽傳過來的。千層油糕、翡翠燒賣,就是光緒末年,有個叫高乃超的福州人,來揚州教場開了一個居,賣千層油糕、翡翠燒賣馳名遠近,後來茶館酒肆紛紛倣傚,久久,反倒為揚州點了。

談蜂糖糕,來源甚古,倒確乎是揚州點。傳說蜂糖糕原名「蜜糕」,唐昭宗時,吳王楊行密為淮南節度使,他對蜜糕有特嗜,後封吳王,待人寬厚儼雅,深民。淮南江東民眾,感恩戴德,為了避他名諱,因為糕發蜂窩,所改叫蜂糖糕。復來有人寫豐糖糕,那就講不通了。蜂糖糕不像廣東馬拉糕鬆軟入口無物的感覺,更不像奶油蛋糕腴厚膩的滯喉,蜂糖糕分葷素兩種,葷者加入杏仁豬油丁,鵝黃凝脂,清湛香,比千層糕來,甘旨柔涓,又不同。

民國二十一年,筆者揚州參加淮南食鹽岸商同業開會,會後中南銀行行長胡筆江兄,叫人轅門橋的麒麟閣買幾塊蜂糖糕,準備帶回海送人,我打算買幾塊帶回北平,讓親友們嘗嘗揚州名點蜂糖糕是什麼滋味,謙益永鹽號經理許少浦說:「蜂糖糕左衛街五雲齋做的最,後來東夥鬧意見收歇,麒麟閣的蜂糖糕才獨步當時,他們的師傅是鹽號裡帥廚子的徒弟教來的,帥廚現在雖了年納,回養老,是您是讓他做幾塊蜂糖糕,老東的,他一定樂於效力,一獻身手的(帥廚子是先祖當年服官蘇北所廚師)。」

果在我會後回北平的時候,帥廚真做了幾塊蜂糖糕送來,我因攜帶不便,送了兩塊給陳含光姻丈嘗嘗。含老精於飲饌,他說當年轅門橋的「柱陞」,子街的「同」所做蜂糖糕,比麒麟閣高明,惜貨高價昂,兩相繼收歇,前若干年就聽說帥師傅的蜂糖糕獨步揚州,惜未一嘗,引為憾,不若干年後,竟夠吃;元脩遺緒夙願償,果風味敻絕,與時市賣的蜂糖糕味不同,高興立刻寫了一幅篆聯相贈。若不是蜂糖糕功,此老墨寶,三五個月不一定手呢!

抗戰前,有一個秋,我在揚州富春花局喫茶。花局主人陳步雲對於茶葉調配頗有研究,富春的茶就是他幾種茶葉配合,泡四遍不變色沖淡,我正在向他請益,忽來了一雙時髦茶客,是李英陪著顧蘭君趁焦山拍電影外景便,慕名過江富春吃揚州點。李英跟陳步雲是熟識,顧蘭君一坐就吃蜂糖糕。是蜂糖糕揚州的茶食店才有售,茶館店賣點,從來不賣蜂糖糕的。陳步雲知帥廚子的蜂糖糕最拿手,有我才煩動他,於是陳李二人一陣耳語,少不由帥廚子做了兩塊,給他們帶回海解饞,這話一提來,已經是四十年往了。來臺灣,雖有幾蘇北親友會做蜂糖糕,是入嘴後,總覺甜潤不足,是否講求衛生,糖油減量所致,就不知了。

抗戰時期,征人遠戍,有一血來潮,忽北平東四牌樓點舖賣的玉麵蜂糕,鬆軟柔滑,核桃剝皮未淨,甘中帶澀的滋味,非常吃。等勝利收京,復員北平,那點舖早已收歇,別的玉麵蜂糕吃來,似是非,遠非昔比,但願將來光復還,別說像北平的蜂糕吃,像揚州轅門橋麒麟閣那樣的蜂糖糕,就滿意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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