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故鄉的年俗

當年在故過年,是一件重的情,一進臘月門,就忙活來了。北平有一首民謠:「送信的臘八粥,命的關東糖,救命的煮餑餑。」就是說,一吃臘月初八熬的臘八粥,就告訴您年盡歲逼啦。臘月二十三祭灶王,吃了關東糖,賬單子就陸續來,您準備還賬吧。一直三十兒晚放了鞭炮敬神祭祖,嘴裡吃熱氣騰騰的煮餑餑,賬主子說聲恭喜,不再賬,救命王菩薩,年關又算是闖過了。這幾句話雖很普通,是過年的情景形容淋漓盡致。

在臘八前,有錢的人,早新衣服做了,無論男女老幼準備一雙新鞋,三十晚穿,說是踩人的嘴,免胡說八。

臘八一過,首先準備敬神佛祭祖先的供品,訂香斗、子午香祭,雙包、雙包(香名)敬神,藏香、檀香、蕓香祭祖。還在香蠟鋪請全份神馬兒。桌排五碗蜜供,一堂福字蘋果。祖宗龕前不供蜜供,換龍眼、荔枝、紅棗、板栗、蓮子五色乾果。每一盤供品插供花,另外還有一盤桂花金銀年糕,一棵松柏長青松樹,樹掛滿金銀錢元寶,樹根蒸熟的糯米飯鋪平,面佈滿了染色的花生、蓮子、紅棗、板栗,叫搖錢樹聚寶盆。講究人還在桌擺兩盆水仙,兩旁擺幾株迎春、臘梅、山茶、碧桃。鮮花的冷香,跟藏香的瑞香一糅合,真是玉炬金英、雍容淵穆,真有過年的味兒。

正月裡人來客往,老規矩不興讓拜年的空著嘴走,總準備幾樣酒菜,什麼酥魚、醬肚、油焦蝦、豆豉魚、虎皮凍兒。有人過年茹素,還有點素淨菜,什麼什香菜、羅漢齋、嘟嚕麵筋、蓑衣蘿蔔、芥末堆兒呀,再有素餡兒、葷餡兒兩種餃子,喜歡白乾來四兩二鍋頭,愛喝黃的燙兩斤花雕,就足夠賓主盡歡的了。

除夕這餐晚飯南方叫團年飯,北方叫團圓飯。無論哪一省,對這頓飯非常重視的,同時吃這頓飯忌諱最:

一,中不論有少男丁女口,不管當晚在還是不在,他的那份匙箸一定依照生次安放齊全,不短少一個。

二,當晚不湯泡飯,據說果湯泡了飯,門一定碰雨。

三,在飯桌無論是人孩,准說吉祥話。為了怕孩子不懂,口沒遮攔,隨便亂說不吉利的話,普通有兩個方法化解:紅紙寫童言無忌、萬意的春條貼在牆是一個辦法;再不解手紙,在孩嘴擦一,表示孩兒說話等於放屁,就不會犯忌啦。

吃完團圓飯,庭院處是燈明火旺,院子撒滿了芝麻稽兒、松木枝兒,人一走面吱喳亂響,名為踩歲(碎字借音)。其實開門敞戶,是等叫化子送財神來呢,是又怕偷趁虛入,撒芝麻稽兒,就不怕偷兒啦。

過年嘛,裡總買點零食,什麼西瓜子、葵花子、倭瓜子、糖炒栗子、花生,再來兩斤糙細雜拌兒。老人玩的是摸索兒、打什胡;孩們玩弔猴兒、趕老羊、七添八拿九端鍋、接龍、頂牛兒或是打九。再不玩陞官圖、擲文武狀元籌。一般規矩人是拿鐵蠶豆當賭本,就是不許動真輸贏,跟現在的孩子比來,真是有淵別了。

北方人過年講究吃五餃子,五內不動煎炒烹炸,熬煮,不准生米鍋。正月初一吃的餃子並且是素餡,據說除夕一子時就算初一,諸神界,考核人間善惡。神仙一這持齋茹素,必定是積善,所那一不敢動葷,才邀祐。

在南方正月初五是財神日,北方正月初二就祭財神了。祭完財神全捧元寶,卜卜己的財氣。所謂元寶,就是金銀錢或者銀角子一隻包在餃子裡,來吃,誰吃來,那一年誰就財運亨通。早先從元旦就外拜年,往的人,拜年拜十八落燈,不算失禮。是正月初二一定耍在裡吃過元寶,才呢。

北方還有一個規矩,古板人正月初一初五忌門。所有婦女不在初五前人拜年,有些南方婦女不懂這個規矩,人拜年,一律擋駕。了初六接姑奶奶回團聚,這跟台灣初二女兒回娘,姑爺來拜年,情理是一樣的。

正月初八西郊白雲觀順星,先星宿堂對值年星宿,本命星宿分別頂禮焚香。了晚星斗齊,果有親友在,等親友走後,己裡人全齊,後在院裡,黃裱紙裁紙塊,包銅錢,蘸滿香油,一共一百零八盞,放在不怕火的托盤裡,一律點燈焚香叩頭,叫祭星,祈求一年的順當。

北方對於元宵節是非常重視的,十三叫燈,十四叫試燈,十五叫元燈,十六叫殘燈,十七叫落燈。古人說火樹銀花元燈,煙火鞭炮是燈節必有的點綴。既是燈節,當是花燈為主:各商號細筆彩繪的紗燈,瑞蚨祥綢緞莊整本的「唐僧取經」,蘭華齋餑餑鋪的「三國演義」,謙祥益皮貨莊的「七俠五義」,泰昌匹頭莊的「紅樓夢」,是極吸引遊客,馳名九城的。至於後門街的冰燈,西華門北河沿火神廟廟門口泥塑的火判,這些是此一,獨門玩意兒。

過元宵一定吃元宵,北方餡兒沾糯米粉放在簸籮裡搖,跟江浙一帶手包不一樣,且餡兒有棗泥、豆沙、山楂、桂花幾種,頂有加奶油的。南方人有的愛吃菜,全元宵的,您是在北平吃鹹元宵,那就有己動手來包啦。

一正月十八年算是正式過完,人孩就收收,一年計在於春,該幹什麼就規規矩矩幹吧。

城南往事憶靈簽目录+书签適口充腸舒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