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海鮮

不論古今中外,談吃的藝術,咱們中國人的吃,不但名揚四海,且說傲視寰球。從前梁均默(寒操)先生說過:「外國朋友中國來觀光,欣賞故宮博物院一些歷代珍藏,是飽了眼福;一品嚐中國各省千變萬化的山珍海錯,雖是羊羹齏飯,一經妙手烹調,為醇脆鮮腴的金漿玉醴,於是又飽了口福。」證外國朋友的談話,他們的記述,均老所說的確是不移論。

光復那年,筆者初台灣,隨便吃碗牛麵,就是走遍了全台北市,別吃嘴。當時衡陽街僅有一叫綠園的福建菜館,吃幾隻半甜不鹹的福州包,已經覺快朵頤,算是吃了一頓有滋味的餐啦。

近二十年來,社會建設,突飛猛進,國民經濟,日臻繁榮。一般人的生活水準年年升,餐飲業就跟著蓬勃駿發,林林總總,蔚為。就拿台北一來說吧,全國各省口味的飯館餐廳,千還不止呢。其他各省的菜餚,咱們姑且不談,現在筆者所吃過的海鮮,認為具有獨特本省味兒的,介紹來請指教。

清代精於飲饌的食專,屬隨園老人了。袁簡齋(枚)先生認中國沿海各,雖有海鮮產,鮮度論,北勝於南,種類分,則又南於北。拿台灣海鮮的種類來說吧,真是集蘇、浙、閩、粵各沿海省份海產的,說是珍錯畢備,且尤有過。

烏魚仔

光拿「烏魚仔」說吧,筆者在內不但沒吃過,且沒聽說過。

據朋友告訴我,烏魚平日在暹羅灣一帶海底棲息,每年靠近冬至,海水漸涼,烏魚群才游來高雄海面。筆者初來台灣,在物資調節委員會一位朋友喝啤酒聊,他拿一對黃中透亮,色琥珀的烏魚仔來,先棉花蘸著白乾酒,一遍又一遍擦,表面一層薄膜,擦脫了皮。後皮一齊撕掉,切薄片,架在炭爐,文火慢慢……

……酒肚,面不改色名。這種巨無霸型酒女,應當是沒有人敢來領教的,是偏偏這位巨型酒女,一華燈初,簡直應接不暇。據說唯一拿手,是會給客人點菜。有一次給我點了一客生炒「龍腸」,其形狀像迷你式的魷魚,入口一嚼既脆且嫩。據說這種龍腸,是從公烏魚肚子裡掏來的一種似魚膘的東西,除了吃,且非常滋補。尤其不是每一尾公烏魚有,所比較名貴。這個菜在林花吃過一次,後在酒飯館露店海鮮,點過幾次生炒龍腸,回說沒有,現在來,那一種脆嫩爽口的味覺,仍時繞齒頰。

鮮干貝

「鮮干貝」,當年在瀋陽鹿鳴春吃過一次口蘑燴鮮干貝,每個干貝有一寸見圓,纖維細嫩,脆肚領,且毫不牽齒塞牙。兼東北飯館炒菜不味精,等口蘑提味,所這菜,更是鮮加鮮。

來台灣後,碰巧知友金燕主持台北的春園,他送過一敬菜,是蒜頭煨鮮干貝,此干貝體積有東北所吃干貝一半,是色香味不輸於東北所產,後來雖在其他飯館吃過各種做法的鮮干貝,是總覺春園所吃敬菜的蒜煨鮮干貝,才算是酒極品菜色呢。

九孔鮑魚

「九孔鮑魚」,在台灣簡稱九孔,屬於蚌科。外殼質薄堅,幻化五彩花紋,非常璀璨悅目,背有九個螺紋孔,所名為九孔。九孔半產於花蓮台東沿海一帶,據說台東所產為正宗。凡是台東所產,背殼一定是九個螺孔;北殼螺孔,不是九個,或或少,老饕們甭吃,一瞧就知不是台東產的真正九孔啦。

九孔的處,是比一般蚌類肥碩細嫩,吃一隻就是一隻,非常擋口(耐嚼的意思),不像吃海瓜子,鮮則鮮矣,實在太摳索不解饞。九孔鹽滷塗搽,在火乾燒,最保持本身鮮味。惜花東一帶飯館的師傅,對於烹調九孔的手藝不甚高明,老嫩的火候沒法握住,挺的一般九孔,十次有九次是嚼不動的,遇沒除韌帶,還會塞牙,真替九孔叫屈。後來在高雄李花園,吃了一次老嫩適度,鮮醇味濃的九孔,才引卮嚼了一聲。

蚋螺

「蚋螺」,台灣產的蚋螺,肥狀鮮脆是不輸閩浙兩省的。一味炒蚋螺片,是當年太平町新中華主廚陳阿廉的拿手菜。新中華在全盛時代,逢星期休假,太平町菜市從南部運來的蚋螺,讓新中華先挑,其勢派跟北平正陽樓菜市批購螃蟹一樣。他挑完才開秤,人不計較價錢,雌雄對,黃滿肥,少錢一斤,給少錢,從不還價。新中華市買蚋螺,是此。所吃蚋螺,必定新中華。從新中華收歇,陳阿廉曾經回高雄,在河東路一海鮮店主廚,仍炒蚋螺片來號召食客,生意依舊興旺異常。

香魚

「香魚」有台灣才有,且是新店碧潭的特產。這種魚完全靠水中石頭空隙生長的苔蘚當主食,魚的形態,跟津衛河銀魚差不,不過香魚不是銀白色,是灰中泛綠。因為它專吃青苔,所其味鮮中帶苦。從潭裡撈來,立刻油炸酥,撒點花椒鹽來酒,或者水豆豉蒸來啜粥,是絕妙的菜。

有一位隱居在碧潭的雅人莊主恩先生,在潭邊開了一叫香莊的酒館。他的拿手菜是糟釀香魚,清淡雋永,風味絕佳。

游彌堅生前最愛吃香魚,他說:「香魚質溫涼,功明目降火,果鬧風火牙痛,碧潭吃幾次香魚,必定消炎止痛。」後來逛碧潭的人,嘗嘗香魚。於是名傳遐邇,遊客一試香魚為快。利所在,捕魚人網捕電捉,不兩年,潭裡香魚,幾近絕跡。香莊酌,變為陳跡。

聽說最近潭裡又偶有香魚現,希望今後珍惜魚源,千萬不竭澤漁,讓潭裡香魚夠蓬勃繁衍,恢復往日風光,豈不甚妙。

螃蟹

台灣吃螃蟹,嘉義的布袋港、台南的安平港、高雄的紅毛港,是產螃蟹馳名。台灣螃蟹分兩種,一種叫紅蟳,一種叫青蟹。此的青蟹,比不內的閘蟹膏腴滿,是台灣產的紅蟳,內很少見過。

至於吃螃蟹,平津講究七尖八團,江浙講究九月尖臍十月團,總在中秋月圓,桂子飄香,或是重九登高東籬採菊,才是持螫對酒的季節。是台灣吃蟹,在暮春三月鶯飛草長的時光,紅蟳才膏滿膘足。這時候,一打開蟹蓋,真是所謂頂蓋黃,整個蟹蓋長滿了蟹膏,愛吃蟹黃的朋友,足快朵頤。是了秋末冬初,內吃蟹的季節,反鬆膏稀啦。

什麼有例外,記早年客居嘉義的時候,嘉義稅捐處徐南祥兄,土銀行陳衡夫兄,加筆者,是吃螃蟹的老饕,偏偏遇嘉賓酒有個叫阿昆的養蟹專,他有一手絕活,買來的紅蟳養在瓦罈子裡,四周高粱穀糠塞緊,讓蟹在罈子裡絲毫不動轉,每餵兩次煮熟碾碎的鴨蛋黃,就是隆冬三九,寒風刺骨的季節,您是嘉賓吃紅蟳,仍夠吃頂蓋黃的肥蟹。近年來醫學界研究來,吃紅蟳的油膏,最容易增加膽固醇,因此餚當前,凡是血脂肪濃度稍高的朋友,懷有戒,不敢打牙巴骨啦(北平土話「啖」的意思。)

西施舌

「西施舌」是台灣海鮮名產。基隆、鹿港、東港有產。初台灣,在台北基隆吃的西施舌,是基隆產。後來基隆港因為來往船舶過,港灣裡的海水受汽油雜物的污染,連帶炒來的西施舌有點汽油味,所吃西施舌,趨向鹿港東港的海鮮店了。

中部人士認為鹿港的西施舌是一絕,是筆者覺鹿港的西施舌,雖鮮嫩兼備,是仍嫌肥狀不足,尤其所含泥沙,不易洗淨,令人不敢放膽一嚼。

至於東港一帶,往來船隻是船,港灣吃水較深,由於水質氣溫的影響,東港的西施舌,不但鮮嫩,且特別肥實。東港有一間庭化叫福記的飲食店,主人風雅客,還養了不少盆景洋蘭,遇真正吃客,老闆一高興,挽袖子,己廚動手,來一盤生炒西施舌,那真是香滑細潤,腴不濡。比一般飯館濃芡燴來的西施舌,不知高明若干倍。他的生炒西施舌賣盤,據說炒西施舌的秘訣,是猛火快炒速翻,果勺時(離火翻騰是廚行術語),勺裡材料一,翻炒不勻,火候握不住,就難免失鮮嫩的特質了。所寧一盤不夠,再補一個,才是真正吃西施舌的行。

「蚵」,內叫牡蠣,台灣叫蚵,是人工在鹹水港養殖來,是最平民化的海鮮。高雄的新打港,台南的安平新港鯤鯛湖四周,是養蚵的本營。養蚵人有的採固定式弔蚵,有的採浮力式弔養,約一隻蚵弔養十四二十,就肥吃了。近年社會流行吃海鮮,電視台布袋戲裡穿插有買蚵兒煎的表演,所蚵兒煎、蚵兒麵線,變男女老幼人人歡迎的食了。

近年因為養蚵利潤不錯,所高雄縣頂寮寮、台南安平鯤鰨的養蚵人越來越,港灣航佈滿了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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