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雖愛紅無癖，是對於香水幼就有偏嗜。
當民國八九年海正在吃蠶豆的時候，忽法租界公共租界的清伕，為了工資問題，在英法租界聯合罷工。於是街頭巷尾處堆滿蠶豆外殼，三一過，豆莢腐爛，發一種極難聞的惡臭。我當時不但不敢街，就是坐在裡，一陣陣臭味襲來是噁嘔，影響食慾。幸虧當時海著名西醫臧伯庸送了我一瓶防疫香水，擦在耳頸間，臭味固聞不來，同時這種香氣歷久彌香，維持三四時久。從此我對香水就發生了高度的感了。
中國古代是沒有香水的，貴族婦女衫裳衾稠，是採擷芬芳藥料燻手爐熏香闢穢。這個熏香方法，歷史悠久，見諸於古籍的，有「漢雍仲子進南海香物供內廷需，拜涪陽尉，時謂香尉」。足證衣袂熏香漢已有，至於蒐集花葉果實樹皮，或蒸餾，或浸漬溶於酒精的香水，那是原產泰西，漸漸輸入中土的。
香水是什麼時候傳入中國的呢？有人說是元朝，有人說是明代，因為年深日久，已不考。知清朝同治吳嘉善匯刻的《白芙蓉叢書》裡有段記載，說香水香精是歐西製產，是元世祖進軍羅馬帶回的戰利品，有數十種，其中高級品馥郁襲人，夠彌旬不歇。分儲琅殲雕麗，秘佩明踏的玻璃樽營，頒賞寵幸後宮妃嬪佳麗。流風所及，貴族豪門先知使，久久，一般民間婦女漸漸有人擦香水抹香精了。
香水是怎樣製的？整擦香水的名媛閨秀，雖知製造香水手續特別繁複，價格異常高昂，是十八九，並不知製造過程的精細繁劇什麼程度。耗鮮花香草數量，令人不相信原料噸計，品論磅裝的程度。
舍親范冰澄先生，當年在同文館俄文組畢業，又帝俄時代的烏克蘭帝國學研究外，同一宿舍裡的一位學友，是白俄的貴族，雖研讀化工，是卻專攻香水製造，準備畢業後，專管宮廷香水配製，就等於明司香尉一樣。不過在帝俄這種職位是世襲的，范與此君氣味相投，耳濡目染，對於香水製造無形中知了若干高度技巧，同時對於香水氣味的辨別，更養了深邃的修養。
據范公說：「在莫斯科王公伊凡三世宣佈欽察汗國獨立，稱俄羅斯王朝，迄羅曼夫王朝，歷代俄皇是嗜香有癖的。法蘭西是製造婦女使香水馳名全球的，俄羅斯品半是供紳士們使居。在一般社會裡，還不知俄國香水勝過法國，是，在國際高等社場合裡，知俄製男香水是稀世珍呢。
「最初製造香水所基本原料，離不開各種芳冽香花精的，俄國雖橫跨歐亞兩洲，是境內部分區屬於寒帶，雖有幾種奇花異卉是屬於寒帶特產，是一般為輔佐填充的芳香花，產量有限，所俄國香水雖芳蕤馥郁勝過巴黎所產，因為產量稀少，反其名不彰了。」
據說俄皇彼帝是最喜歡使香水的一位皇帝，僅僅於擦抹鬍子御的香水，就有二三十種。其中有一種叫「麗佳」鬍子香水，是俄皇最寶貝最名貴的高級香水，一磅品不折不扣一噸香花才做，酷寒帶這種名貴的花朵，是在溫室裡培植的，雖這種花朵比熱帶所產香濃味永，是油質又比熱帶反少了許。請這種香水耗料太，產品又少，價值還不貴嗎？因為這種香水來不易，怕它揮發，所盛香水的瓶樽，不但是精工鏤雕鎸各種角度稜角花紋，避免陽光直，並且在外面還加裝一種寒帶櫸木。櫸木紋理細密，木質堅實，防走氣。
頭一批「麗佳」製，一噸鮮花僅香水一磅一點點，除了整磅庋藏內府留為外，有當時兩位佞臣各蒙頒賜一盎司已，這種恩寵，滿朝貴族公卿，無不認為榮逾九袞，欣羨不已。後來范老擔任恰克圖總領（外蒙古跟西伯利亞接壤，開放最早的中俄通商埠），當時帝俄的香水或明或暗走外銷，此為集散。范公任滿回平，行囊所貯全是些光霞炫目，玻璃煥彩，光怪陸離，玉匣金滕，香水的顏色更是絳雪晶霜，明淨瑩澈。其中有一瓶僅盈握，紫箔重封，冷香來吐，據說就是所謂俄帝御鬍子香水「麗佳」。惜金泥銀線火漆固封，見淺碧流光，望不聞，究竟香味何迷人，令人無法懸揣。范老這瓶香水視同古董，安置在賓閣裡觀賞，不懂香水的人，有誰知是具有歷史帝俄時代的鬍子香水呢？
清代金石名端甸齋的令侄陶略侯，跟筆者是莫逆，且沾點姻親。他對於釀造洋酒興趣極濃，於是進入法國昂學專攻釀造。了兩年又迷製造香水，乃轉法國的農學院主修酒類釀造，副科選修製造香水。後來學回國，他總認為己在釀造學方面的就，反不及副科研究精深透徹，惜當時國內有一廣東人開的廣生行，還是製造雙妹牌花露水為主，不肯量投資延聘高級製造香水技術人員深入研究發展，不過產些生髮水已。
陶君既英雄無武，東走煙台，中國唯一製造洋酒的張裕釀造公司，製造白葡萄宛香了。是他始終唸唸不忘製造香水，惜國內的資本，對於製造香水，了無興趣。所他每年回北平度假，總舍盤桓幾，一邊酌，一邊談，聊來聊，總不免又聊香水面了，所又從陶君嘴裡增加了不少使香水的常識。
談俄國香水，陶君認為帝俄時期宮廷中特製幾種香水，確實有比法國產品高雅清逸。法國有些香水專，始終研究不，是什麼原配製的，尤其男香水種類繁伙，香味清馨脫俗，更非法國產品所望其項背。不過法國有些高級女香水，芬芳漚鬱，香氣酗辭，變化迷離，又非俄國產品所企及的了。這些專品評，是外界所不容易聽的。
他說製造香水的鮮花不外是水仙、茉莉、珠蘭、玫瑰、紫蘿蘭、鬱金香等，是製造香水的專們，不但各人有秘不傳的配方，且各有不為人知獨特的花草香加入調配。果一個香水牌子叫響，那就一生享不盡了。所專們在化驗室配製香精的試瓶過後，一定酒精試瓶沖洗乾淨，才肯離開化驗室，就是怕人他的秘方偷。
法國有一位叫荷比甘的技師，他的香水就叫荷比甘，後來他除了香水，其他產品頭水、肥皂、面霜、頭蠟一律叫荷比甘，此公就因荷比甘香水。雖此老世年，是他的香水化妝品，仍在眾香國裡一枝挺秀，屹立不衰。據說製造荷比甘香水過程，並不過分複雜困難，是有幾種特殊香，是他們族的秘密，加永遠貨真價實，做來的香味依舊，所現在仍是世界最暢銷的香水一。
早年中國婦女喜歡香水灑在衣襟領袖，或者是絲巾羅帕，其實香水是應當直接噴灑在身體的。因為人體不分冬夏，蘊存一種體熱，香水借助體熱的影響，揮發來，才馥郁襲人，中人醉。同時因為名媛淑女，體香各異，適於甲者未必合於乙，乙某種香水很發揮香水魅力，是換來給甲，會異其趣，不但別人聞來沒有柔感覺，就是己覺沒有縹緲清新的意味。
譬說，俄國的紫蘿蘭香水，法國的白人（原料白梔子花）香水，是屬於香遠益清的一類，在中國銷路很廣。是這兩種香水在俄國法國，不十分暢銷。西洋婦女屬於健壯碩類型，汗比較，濃烈馥郁，透肌表的香水，才發揮妙。中國閨秀體態半嬌荏玲瓏，飄逸婉約，若即若離淡淡的柔香，才顯彼人兮的風韻。
至於膚色的黑白深淺，對於選香水就更有莫的差別。當年有位印度酋長富金，他的新婚夫人身印度貴族，皮膚屬棕褐色，他為了博取夫人歡，特巴黎的一著名香水製造廠，指名純「香水花」的香水訂製十磅。當時正是放暑假，陶在這香水廠化驗室擔任分析工，讓他開眼界，見所謂中俄邊境生產的極品香水花。
這種花有紅紫白三色，花朵芍藥，重瓣蕊，花形很像薔薇，花萼花梗有濃厚香味，製來的香水呈深褐色，沾一滴，芳蕤馥郁夠餘香裊裊，彌旬不歇。這十磅香水的代價據說是一磅子母綠寶石換來的。據陶所知，這是全世界最名貴的香水了。
陶又告訴我，法國貴族命婦化妝台經常排列著若干種香水輪流使，不像咱們中國人弄幾瓶不開封的香水，擺在鏡檯當裝飾品陳列來捨不使。其實原油花跟化學原料製造的香水，不管瓶子厚封嚴，香味會慢慢消失的，至於說他學香水不走氣，那不過是散失慢已，其實香氣仍由淡失的。有香水不，不但惜，簡直是浪費金錢。
人化妝台擺滿各式各樣香水，外行人認為是故意擺闊，其實真正懂香水的人，知四季氣溫寒燠各異，所香水應當照氣候配合，春冬宜濃，夏秋宜淡。再講究點的人，早晚有區別，酌宴有差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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