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黑學
我讀書識字來，就為英雄豪傑，求四書五經，茫無所，求諸子百，與夫廿四史，仍無所，為古為英雄豪傑者，必有不傳秘，不過吾人賦愚魯，尋他不罷了。窮索冥搜，忘寢廢食，是者有年，一旦偶及三國時，幾個人物，不覺恍悟曰：矣，矣，古為英雄豪傑者，不過面厚黑已。
三國英雄，首推曹操，他的特長，全在子黑：他殺呂伯奢，殺孔融，殺楊修，殺董承伏完，又殺皇皇子，悍不顧，並且明目張膽的說：「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子黑，真是達於極點了。有了這樣本，當稱為一世雄。
其次算劉備，他的特長，全在臉皮厚：他依曹操，依呂布，依劉表，依孫權，依袁紹，東竄西走，寄人籬，恬不為恥，且生平善哭，做三國演義的人，更他寫維妙維肖，遇不解決的情，對人痛哭一場，立即轉敗為功，所俗語有云：「劉備的江山，是哭來的。」這是一個有本的英雄。他曹操，稱雙絕；當著他們煮酒論英雄的時候，一個子最黑，一個臉皮最厚，一堂晤對，你無奈我何，我無奈你何，環顧袁本初諸人，卑卑不足，所曹操說：「英雄，惟使君與操耳。」
此外還有一個孫權，他劉備同盟，並且是郎舅親，忽襲取荊州，關羽殺了，子黑，彷彿曹操，無奈黑不底，跟著向蜀請，其黑的程度，就比曹操稍遜一點。他與曹操比肩稱雄，抗不相，忽在曹丞駕稱臣，臉皮厚，彷彿劉備，無奈厚不底，跟著與魏絕，其厚的程度比劉備稍遜一點。他雖是黑不操，厚不備，卻是二者兼備，不不算是一個英雄。他們三個人，各人的本施展來，你不征服我，我不征服你，那時候的，就不不分為三。
後來曹操、劉備、孫權，相繼死了，司馬氏父子乘時崛，他算是受了曹劉諸人的陶薰，集厚黑學，他欺人寡婦孤兒，子黑與曹操一樣；夠受巾幗辱，臉皮厚，還更甚於劉備；我讀史見司馬懿受辱巾幗這段，不禁拍案叫：「歸司馬氏矣！」所了這個時候，就不不統一，這是「有必至，理有固。」
諸葛武侯，奇才，是三代一人，遇著司馬懿還是沒有辦法，他了「鞠躬盡瘁，死後已」的決，終不取中原尺土寸，竟至嘔血死，見王佐才，不是厚黑名的敵手。
我他幾個人的，反覆研究，就這千古不傳的秘訣，發現來。一部二十四史，一貫，「厚黑已」。茲再舉漢的來證明一。
項羽拔山蓋世雄。咽嗚叱咜，千人皆廢，為什麼身死東城，為笑！他失敗的原因，韓信所說：「婦人仁，匹夫勇」兩句話，包括盡了。「婦人仁」，是有所不忍，其病根在子不黑；「匹夫勇」是受不氣，其病根在臉皮不厚。鴻門宴，項羽劉邦，同坐一席，項羽已經劍取來了，在劉邦的頸一劃，「太高皇帝」的招牌，立刻掛，他偏偏徘徊不忍，竟被劉邦逃走。垓敗，果渡過烏江，捲土重來，尚不知「鹿死誰手」？他偏偏說：「籍與江東子弟八千，渡江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念我，我何面目見。縱彼不言，籍獨不愧於乎？」這些話，真是錯特錯！他一則曰：「無面見人。」再則曰：「有愧於。」究竟敵人的「面」，是何長，敵人的「」，是何生？不略加考察，反說：「此亡我，非戰罪。」恐怕不任咎罷。
我們又拿劉邦的本研究一，史記載：項羽問漢王曰：「洶洶數歲，徒吾兩人耳，願與漢王挑戰決雌雄。」漢王笑謝曰：「吾王寧鬥智不鬥力。」請問「笑謝」二字從何生？劉邦見酈生時，使兩女子洗腳，酈生責他倨見長者，他立既輟洗謝。請問「謝」二字，又從何生？還有己的父親，身在俎，他分一杯羹；親生兒女，孝惠魯元，楚兵追至，他夠推他車；後來又殺韓信，殺彭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請問劉邦的子，是何狀態，豈是那「婦人仁，匹夫勇」的項羽，所夢見？太史公著本記，說劉邦隆準龍顏，項羽是重瞳子，獨於二人的面皮厚薄，子黑白，沒有一字提及，未免有愧良史。
劉邦的面，劉邦的，比較別人特別不同，稱縱聖。黑一字，真是「生知安行，從所不踰矩」，至於厚字方面，還加了點學力，他的業師，就是三傑中的張良，張良的業師，是圯老人，他們衣缽真傳，是彰彰考的。圯受書一，老人種種，無非教張良臉皮厚罷了。這個理，蘇東坡的留侯論，說很明白。張良是有「夙根」的人，一經指點，言頓悟，故老人「王者師」期。這種無妙法，斷非「鈍根」的人所了解，所史記說：「良為他人言，皆不省，獨沛公善，良曰，沛公殆授。」見這種學問，全是關乎資質，明師固難，徒弟亦不容易尋找。韓信求封齊王時候，劉邦幾乎誤會，全靠他的業師在旁指點，彷彿現在學校中，教師改正學生習題一般。劉邦的資，有時還有錯誤，這種學問的精深，就此見了。
劉邦資既高，學力又深，流俗所傳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五倫，一一打破，又禮義廉恥，掃除淨盡，所夠平盪群雄，統一海內，一直經過了四百幾十年，他那厚黑的餘氣，方才消滅，漢的系統，於是乎才斷絕了。
楚漢的時候，有一個人，臉皮最厚，子不黑，終歸失敗，此人為誰？就是人人知的韓信。胯辱，他夠忍受，厚的程度，不在劉邦。無奈對於「黑」字，欠了研究；他為齊王時，果聽蒯通的話當貴不言，他偏偏繫念著劉邦「解衣推食」的恩惠，冒冒昧昧的說：「衣人衣者，懷人憂；食人食者，死人。」後來長樂鐘室，身首異處，夷及三族。真是咎由取，他譏誚項羽是「婦人仁」，見「子不黑，還失敗的」，這個原則，他本來是知的，但他己在這裏失敗，這怪韓信不。
同時又有一人，子最黑，臉皮不厚，歸失敗，此人是人人知的，姓范名增。劉邦破咸陽，繫子嬰，還軍壩，秋毫不犯，范增千方百計，總他置死，子黑，同劉邦彷彿；無奈臉皮不厚，受不氣，漢陳平計，間疏楚君王，增怒求，歸來至彭城，疽發背死，凡做的人，那有動輒生氣的理？「增不，項羽不亡」，他若隱忍一，劉邦的破綻很。隨便攻進。他忿求，己的老命，項羽的江山，一齊送掉，因不忍，壞了，蘇東坡還稱他是「人傑」未免過譽？
據面的研究，「厚黑學」這種學問，法子很簡單，來卻很神妙，效，效，劉邦司馬懿它學完了，就統一；曹操劉備各一偏，稱孤寡，割據爭雄；韓信，范增，是各一偏，不幸生不逢辰，偏偏與厚黑兼全的劉邦，並世生，致同歸失敗。但是他們在生的時候，憑其一長，博取王侯將相，炫赫一時，身死後，史傳中佔了一席，後人談他們的蹟，津津樂，見厚黑學終是不負人。
生人，給我們一張臉，厚即在其中，給我們一個，黑即在其中。從表面，廣不數寸，不盈掬，像了無奇異，但，若精密的考察，就知它的「厚」是無限的，它的「黑」是無比的，凡人世的功名富貴，宮室妻妾，衣服輿馬，無一不從這區區來，造物生人的奇妙，真是不思議。鈍根眾生，身有至寶，棄不，謂愚。
厚黑學共分三步功夫，一步是「厚城牆，黑煤炭。」初的臉皮，像一張紙，由分寸，尺丈，就「厚城牆」了。最初子的顏色，白狀，由色炭色，青藍色，再進就「黑煤炭」了。了這個境界，算初步功夫；因為城牆雖厚，轟砲，還是有打破的；煤炭雖黑，但顏色討厭，眾人不願挨近它。所算是初步的功夫。
二步是「厚硬，黑亮」。深於厚學的人，任你何攻打，他一點不動，劉備就是這類人，連曹操他沒有辦法。深於黑學的人，退光漆招牌，越是黑，買主越，曹操就是這類人，他是著名的黑子，中原名流，傾歸服，真謂「子漆黑，招牌透亮」，人夠造二步，固同一步有淵別，但還露了跡象，有形有色，所曹操的本，我們一眼就來了。
三步是「厚無形，黑無色」。至厚至黑，後世，皆為不厚不黑，這個境界，很不容易達，在古聖賢中尋求。有人問：「這種學問，那有這樣精深？」我說：「儒的中庸，講『無聲無臭』方終止；學佛的人，『菩提無樹，明鏡非臺』，才算正果；何況厚黑學是千古不傳秘，當做『無形無色』，才算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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