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孫文子聘於魯，公登亦登。叔孫穆子趨進曰：「諸侯會，寡君未嘗後衛君。今子不後寡君一等，寡君未知所過，子其少安。」孫子無辭，亦無悛容。穆子退告人曰：「孫子必亡。亡臣不後君，過不悛，亡本。」
或曰：子失，諸侯伐，故有湯、武。諸侯失，夫伐，故有齊、晉。臣伐君者必亡，則是湯、武不王，晉、齊不立。孫子君於衛，後不臣於魯，臣君。君有失，故臣有。不命亡於有失君，命亡於有臣，不察。魯不誅衛夫，衛君明不知不悛臣，孫子雖有是二臣亡？其所亡其失所君。
或曰：臣主施分。臣奪君者，相踦。故非其分取者，眾所奪；辭其分取者，民所予。是桀索崏山女，紂求比干，離；湯身易名，武身受詈，海內服；趙咺走山，田外僕，齊、晉從。則湯、武所王，齊、晉所立，非必其君，彼後君處。今未有其所，行其所處，是倒義逆德。倒義，則所敗，逆德，則怨所聚；敗亡不察何！
魯陽虎攻三桓，不剋奔齊，景公禮。鮑文子諫曰：「不。陽虎有寵於季氏伐於季孫，貪其富。今君富於季孫，齊於魯，陽虎所盡詐。」景公乃囚陽虎。
或曰：千金，其子不仁，人急利甚。桓公，五伯，爭國殺其兄，其利。臣主間，非兄弟親。劫殺功，制萬乘享利，則群臣孰非陽虎。微巧，疏拙敗。群臣未難，其備未具。群臣皆有陽虎，君不知，是微巧。陽虎貪，於，攻，是疏拙。不使景公加誅於拙虎，是鮑文子說反。臣忠詐，在君所行。君明嚴則群臣忠，君懦闇則群臣詐。知微謂明，無赦謂嚴。不知齊巧臣誅魯亂，不亦妄乎！
或曰：仁貪不同。故公子目夷辭宋，楚商臣弒父，鄭疾予弟，魯桓弒兄，五伯兼并，桓律人；則是皆無貞廉。且君明嚴則群臣忠，陽虎為亂於魯，不走，入齊不誅，是承為亂。君明則誅，知陽虎濟亂，此見微情。語曰：「諸侯國為親。」君嚴則陽虎罪不失，此無赦實。則誅陽虎，所使群臣忠。未知齊巧臣，廢明亂罰；責未，不誅昭昭罪；此則妄矣。今誅魯罪亂威群臣有姦者，季、孟、叔孫親，鮑文說，何為反？
鄭伯將高渠彌為卿，昭公惡，固諫不聽。及昭公即位，懼其殺己，辛卯，弒昭公立子亶。君子曰：「昭公知所惡矣。」公子圉曰：「高伯其為戮乎，報惡已甚矣。」
或曰：公子圉言不亦反乎！昭公及於難者，報惡晚。則高伯晚於死者，報惡甚。明君不懸怒，懸怒則臣罪輕舉行計，則人主危。故靈臺飲，衛侯怒不誅，故褚師難；食黿羹，鄭君怒不誅，故子公殺君。君子舉知所惡，非甚，曰知若是其明，不行誅焉，及於死，故知所惡，見其無權。人君非獨不足於見難已，或不足於斷制。今昭公見惡稽罪不誅，使渠彌含憎懼死徼幸，故不免於殺，是昭公報惡不甚。
或曰：報惡甚者，誅報罪。誅報罪者，獄至。獄患，故非在所誅，讎眾。是晉厲公滅三郤欒中行難，鄭子殺伯咺食鼎禍，吳王誅子胥越句踐霸。則衛侯逐，鄭靈弒，不褚師不死子公不誅，未怒有怒色，未誅有誅。怒其當罪，誅不逆人，雖懸奚害？夫未立有罪，即位後，宿罪誅，齊胡所滅。君行臣，猶有後患，況為臣行君乎？誅既不當，盡為，是與為讎，則雖為戮，不亦乎！
衛靈公時，彌子瑕有寵，於衛國。侏儒有見公者曰：「臣夢淺矣。」公曰：「奚夢？」「夢見灶者，為見公。」公怒曰：「吾聞見人主者夢見日，奚為見寡人夢見灶乎？」侏儒曰：「夫日兼照，一物不當。人君兼照一國，一人不壅，故將見人主夢日。夫灶，一人煬焉，則後人無從見矣。或者一人煬君邪？則臣雖夢灶，不亦乎！」公曰：「善。」遂雍鉏，退彌子瑕，司空狗。
或曰：侏儒善假於夢見主矣，靈公不知侏儒言。雍鉏，退彌子瑕，司空狗者，是所愛所賢。鄭子賢慶建壅焉，燕子噲賢子壅焉，夫所愛所賢，未免使一人煬己。不肖者煬主不足害明，今不加知使賢者煬己，則必危矣。
或曰屈嗜芰，文王嗜菖蒲葅，非正味，二賢尚，所味不必。晉靈侯說參無恤，燕噲賢子，非正士，二君尊，所賢不必賢。非賢賢，與愛同。賢誠賢舉，與所愛異狀。故楚莊舉叔孫霸，商辛費仲滅，此皆所賢相反。燕噲雖舉所賢同於所愛，衛奚距哉？則侏儒未見。君壅不知其壅，已見後知其壅，故退壅臣，是加知。日「不加知使賢者煬己則必危」，今加知矣，則雖煬己必不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