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

一九七二年十月某日。日本京。红叶季节。国际议中庭园。老同林文月教授说:“,我翻译《源氏物语》,你翻译《平物语》吧。”

是四十二年前两老同间“一言定”的诺言。“诺言”一词若太沉重,或改“互相勉励”。分别,隔着太平洋,鲜通消息。在国内,言有信、凡求全的文月果勉励,默默译注了百余万言巨著《源氏物语》;译了《伊势物语》《枕草子》《泉式部日记》等古典名著;又选译了明治女樋口一叶的说,辑集子《十三夜》版。

至我的《平物语》呢?浮生寄。侨居太平洋彼岸,终在麻州的某镇定居。在教研究余,听从吉川幸次郎先生的建议,译其所著《宋诗概说》《元明诗概说》等书。我并忘记《平物语》。是身在海外,教书生活又忙又乱,难清净,且总觉缺乏足够的信。一直犹疑着,不敢轻易动笔。一九九六年结束了三十年的海外生活,应聘东华中文系。七年退休,仍惦记着《平物语》。但一退休,健康亮了一红灯、两红灯。是有借口浑浑噩噩、无所,虚掷了近五年的垂暮岁月。其实在段期,行住坐卧与常人无异。甚至陪内人远冰岛、格陵兰、埃及、希腊、马西亚等旅游。了二○○八年春,觉非做点不,才勉强坐,花了两年左右的间,完了松尾芭蕉《奥细》的译注稿,并二○一一年一月承联经版社在台湾刊行。

译完了《奥细》,接着的是《平物语》。面此重的经典名著,初难免戒慎恐惧,字斟句酌,反窒手碍脚,往往数易译稿不定。林文月在《细慢行—读郑译〈奥细〉》一文说:“已经清茂译注《平物语》的一些新稿。”指的就是那些在挣扎中逼的稿子。不在克服了头窒碍难行的阶段,渐渐变较应手,翻译就不觉那辛苦了。接着约三年间,不门,一有空闲,就着电脑搜索枯肠,希望最简洁的字句忠实移译原文的意趣。不,希望归希望,恐怕是高不及的希望。总,勉其难已。

此般,了年(二○一三)的二月中旬,终完了《平物语》的译注初稿。月历,才觉己刚了又一生日。岁月流,算算已经是八一老翁了。四十年前,在日本京偶说口的一句诺言,一直在逐渐垂的暮色,隐现。今,总算兑现了,让诺言从此隐。同的情谊永在。果有文月一再提《平物语》,我疏懒、慢条斯理的人,恐怕早就什诺言抛九霄云外了。在此,我特别向老同林文月教授致最高的敬意,并衷感谢年友善的关注与鼓励。

我感谢“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的廖肇亨博士,有台湾日本语文系的朱秋教授。早在我尚未决定不译注《平物语》前,他就分别始帮我搜集相关的文献资料。在与林原术馆涉期间,他两人或在台湾代订购新版的《平物语绘卷》(二○一二),或在日本代垫付绘卷转载费。隆情厚谊,不知何致谢,铭刻在。感谢台湾清华中文系博士生邓怡菁姐,年总是不惮其烦,屡次帮我解决电脑操的疑难杂症。

我更感谢内人冯秋鸿。记在四年前,《奥细》译本初稿完,概是二○一○年晚春吧,我翻译《平物语》的计划告诉了,且提醒兹体,即使全力赴,恐怕至少三年才竣工。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关系。慢慢。”是劝慰,是鼓励。从我退休,老夫妇俩便从花莲迁居台北近郊的桃园。唯一的女儿欣远在纽约,平日与女婿奎士忙己的业与务,但仍不忘每周末设法与台湾通一次视频,让两外孙女玉熙与嘉宜,在荧光屏,隔着半球,阿公阿嬷献技、耍宝、撒娇。除此外,泰半间,就有两老相依命了。在我平庸的教生涯中,秋鸿虽从不干涉我从任何术计划,但我知,总是在沉默中关着我的工进行顺不顺利、称不称。现在《平物语》的译注完了,我松了一口气,那块石头该落了。

关本译本插图的取程,背有一牵涉人的感人故,读者许有兴趣,不妨在此一提。我一直希望我的《平物语》汉译本有些插图,且一定彩色的。因此年二月间,该书的译注一稿,我就始与两三藏有原著“绘卷”或“画帖”的日本术馆接触。有一回信说准采一幅,价格另议。另有一倒是了我预定选的十幅图片的使费,却意外的昂贵。一不知何是,不免了几句牢。有人听了,包括一位曾通书信素未谋面的日本知名汉宇野直人教授。他信说,愿代我就版权问题与该术馆进行涉,且准备鼓动他所主持的某员同人,动募款活动,帮我支付插图的费。同在台湾,则先有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的简静惠女士,继有东钢铁企业股份有限公司的侯贞雄先生,先表示慨允赞助。我是立刻函请宇野先生中止募款活动。稍,记是在五月初,恰值日本连休期间,承任台湾日本语文系的太田登教授提醒,冈山林原术馆藏有相有名的《平物语》绘卷,使费说不定比较便宜。乃请托宇野先生代询其详情。不久就传了消息:林原术馆的价钱的确相合理,但希望有人在日本国内“窗口”,便居中联系。宇野先生不辞烦劳,表示愿此窗口。其,经由他周的涉,终在年六月中旬,顺利完了一切申请手续,支付了绘卷中十四幅图片的使费,正式取了该馆签的转载承诺书。

其实,若一始就知林原术馆的价格,我人便掏腰包,不必惊动人。但是,今既有洪建全基金与东钢铁愿意赞助,却不恭,感激余,顺接了。至宇野直人先生,南北,虽仅止神,尚无一面缘,却从头至尾承他热情的关注与帮忙。他在进行涉的约四月期间,光是给我的书面与电子邮件就有三十通。其风其德,山高水长;异国情谊,永世难忘。人间貌似冷漠,原处处有温情,其谁曰不?

前年十一月间,洪范书店的叶步荣先生与我联系,问我《平物语》的翻译情形,并说译完希望让他版。洪范林文月译的《源氏物语》《伊势物语》《枕草子》等书,日本古典名著的刊行似乎颇有。常言恭敬不从命,是在年三月间就译注原稿给洪范了。一年,步荣兄在编辑程中,慢工细活,率其团队校正了一些译文与注释的疏忽与误植、更改了注释中不少古名的最新今称、协助编制附录中的“平物语年表”“主官职与位阶表”、幅图与系谱等。孜孜不倦,令人感动。我在此表示由衷的谢忱。

本译本的封面题签是先师台静农先生的墨宝集字。我先提构,试着集了先生的行书,但总不甚惬意。由步荣兄集隶体,颇有古雅趣。窃愿借此表先生的感恩与怀念。

二○一四年岁次甲午仲夏

序台湾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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