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五 迁都 十四、奈良火灾

京中又有一议论:“高仓宫潜入三井寺,奈良兴福寺表示同情,甚至派人前往迎接,等同朝敌行径。是故兴福寺与三井寺应一并展攻击。”奈良的僧众风闻此谣传,不管真与假,便蜂拥。摄政殿藤原基通晓谕:“有何意见,不嫌,随代奏。”但听者藐藐,毫无反响。乃派劝院别忠 特使。僧众哄:“将那厮拉,剪掉髻。”忠惊失色,逃回京城。其改派右卫门佐亲雅 。僧众嚷着剪其髻,同惊慌失措逃回了。但有两随从的劝院杂役,是免不了剪髻的厄运。

在兴福寺,又有人做了一颗蹴鞠的球子,取名“平相国头”,抛在任人践踏,争相嚷:“踢呀!”“踩吧!”古语云:“言易泄,召祸媒。不慎,取败 。”提入相国,令人敬畏惶惧,是今皇的外祖父。奈良僧众所所,恐怕是着了魔邪故。

入相国耳闻此,不置不理。首先必须平息奈良的动。是任备中国人濑尾太郎兼康国检非违使 ,着率领五百余骑,向南,吩咐:“注意,即使众徒胡闹,汝等亦不乱。不穿铠甲,不带弓箭。”但南众并不知就,捉了兼康所率兵卒六十余人,砍头颅,排挂在猿泽池畔 。入相国因震怒,决定攻击奈良,便头中将重衡 将军、中宫亮通盛 副将军,率领军势四万余骑,驰往南。兴福寺众七千余人,不分老少,戴头盔,掘壕沟、布盾垣、设鹿寨,切断了奈良坂、般若寺 两处通路,严阵待。

平四万余骑分两路,拥向奈良坂、般若寺两处,呐喊战。寺众皆徒步,手中有长刀短刀。官军则骑在马奔驰,处追杀,箭雨。防守的僧众死伤无数。从卯鸣镝战,厮杀竟日,直至垂暮,奈良坂、般若寺两处终告陷落。在散落的众徒中,有一名叫坂四郎永觉 的莽僧。无论使刀剑、拉弓矢,其力强,在七寺、十五寺 中,无人及。身围浅绿色护腹,披黑色丝缀铠甲。头戴五枚护颈帽盔,左右两手各持黑漆腰刀与茅叶状白柄长刀,带领同坊十余人,从碾硙门 杀了。官军暂受挫。许马脚被砍了,人被杀了。官军毕竟马兵众,轮番攻击。随在前左右的同坊已阵亡,仅剩永觉一人,尽管勇猛,无奈孤立无援,落荒逃向南方了。

进入夜战。黑夜黑漆漆。将军头中将重衡站在般若寺门前,令放火。平军中有播磨国人福井庄司二郎夫友方 ,立刻将盾牌劈,火,在附近民点火。是十二月二十八日夜晚。寒气凛凛,虽火源有一处,但风势剧烈,火苗东蹿西飞,许伽蓝受波及烧毁。

僧徒中知耻惜名者,不是战死奈良坂,便是丧身般若寺。走路的向吉野十津河 方面逃。不走路的老僧,有一向佛的修僧,及年幼的男孩女童,躲入佛殿二楼,或逃兴福寺中。佛殿楼挤满了一千余人,了防止敌人登,竟将楼梯拆掉了。但猛火却直烧。人死前的惊叫惨不忍闻,恐怕不焦热、焦热、无间阿鼻 火焰受刑鬼的哀号。

兴福寺乃淡海公 许愿所建,是藤原氏历代的寺。东金堂所供佛法东渐最初的释迦像 、西金堂所祀涌的观世音 、琉璃环镶的四面回廊、涂丹朱的二层楼房、两座九轮耀的佛塔 等,瞬间化灰烬,诚悲叹。

在东寺,有常在不灭 、实报寂光 化身,即圣武皇手磨金铜十六丈高毗庐遮那佛 。乌瑟高耸,耸入半云霄;白毫膜拜,拜向满月容姿 。今则佛头烧落,佛身熔一堆山。

八万四千相 ,秋月早掩五重 云;四十一璎珞 ,夜星徒荡十恶 风。烟满中,焰冲虚空。亲见者不敢直视,远闻者丧胆。

法相、三论 法门圣典,一卷不存。不提我朝,即竺、震旦,亦未有类此法灭尽 。优王赤栴檀所雕 ,或毗须羯磨紫磨金所塑佛像 ,高不等身已。何况此乃南阎浮提 唯一无双佛,咸永无毁朽日;今竟熔化委,与尘同污,良长悲浩叹。

梵、帝释、四王 、龙神八部 、冥官冥众,定感惊慌。春日明神拥护法相宗 ,不知有何感。据云春日野露顿变其色,三笠山 风习习吹,泣诉。

此次死火灾人数:佛殿二楼有一千七百余人、兴福寺八百余人、有一殿堂五百余人、另一殿堂三百余人。详加计算,总共三千五百余人。又在战场牺牲僧众一千余人。少数枭首般若寺前,少数首级则被携回京城。

二十九日,头中将重衡消灭了南,凯旋北京 。入相国的郁闷全消,独乐不支。中宫、白河法皇、高仓皇、摄政殿诸人,却叹:“尽管恶僧杀,何必祸延伽蓝。”

僧众的首级原拟在巡回街,在狱前树枭首示众,但考虑东寺、兴福寺烧毁的惨状,面始终未有任何指示,随便抛弃处处沟壑中。

圣武皇曾有御笔宸文:“若我寺兴福,兴福;吾寺衰微,衰微 。”因世人皆即将衰微,已无疑。

此般,悲鄙的一年又岁暮,进入治承五年了。

十三、还都目录+书签一、高仓上皇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