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 验收首级 二 宫中女官

同月十四日,俘虏本三位中将重衡卿在六条路,向东游街示众。坐在八叶车 ,前车帘卷,左右车窗打。土肥次郎实平身穿木兰 直垂,披简便铠甲,从者三十余骑,围在囚车前护卫。京中人,不分贵贱,了:“啊,真怜。不知是何业报?在所有平公子少爷中,唯有此人遭受此耻辱。听说最受入殿、二位尼殿 宠爱,一人亦无不另眼相。每进法皇御所或宫中,无论老幼,皆虚席待。此次蒙羞,应是烧毁奈良寺院报 。”游街六条河原,折回八条堀川路口,押在故中御门藤中纳言 卿的佛堂中。着由土肥次郎管。

法皇御所派了藏人左卫门权佐定长 御使,前往八条堀川。定长整套绯衣正装 ,佩剑持笏。三位中将重衡身穿浓淡斑染藏青直垂,头戴立乌帽子。平根本不在眼的定长,现在却像罪人在冥途遇鬼官一般。听定长宣:“圣有旨,返回屋岛,即与平氏一门联系,责其将三神器归京。若,则准予返回屋岛。”三位中将应曰:“重衡一条命换取三神器,纵使有千条万条,内臣宗盛一门绝无人敢做主。母二位尼殿是女人,或告此。总,既有院宣,诚惶诚恐,亦不全置不理,勉其难,转达圣旨。”

三位中将的使是平三左卫门重国,法皇的御使是御坪召次花方 。因不许携带人信件,利托捎口信的方式。捎给夫人纳言佐 殿的口信是:“从前游,汝慰我,我慰汝,彼此关切。此次别,互相惦念,何其悲苦。语云夫妻缘不断,世转生,重聚。”哭着代了口信。重国含泪离。

三位中将长年使的武士中,有一木工右马允,名叫知 ,在八条女院 供职,往见土肥次郎:“在某曾是三位中将殿仆人,原追随其,浪迹西国,因在八条女院处兼职,无法分身,不不留在京。今日在路见其尊容,惨不忍卒睹。否网一面,准予进相见,便问候叙旧。在并非正规执弓矢士,所未尝参与任何战役,朝夕在其身边伺候已。尽管此,若是仍有疑虑,愿留短刀此。不情请,尚祈曲宥。”土肥次郎是有情有义人,慨答:“有一人,无妨。不防万一。”便顺手接短刀。右马允知喜望,立即入内,见三位中将忧容满面、垂头丧气、憔悴不堪。知抑不住双眼落泪。

三位中将抬头一,仿佛在梦中做梦。不一言,管哭泣。稍久,在谈往说今际,忽问:“且问一问,从前因汝传话结缘女官,不知尚在宫中否?”答曰:“据说尚在。”中将:“奔西国,匆匆未寄书信,亦无传话。年两人今生世誓,方或许认是虚与委蛇,甚感不安。今再通音问,代送达否?”应:“有信件,一定设法送。”中将不禁喜形色,不久便写了书信与知带走。守卫的武士问:“是何信件?不经检查,不准带。”中将:“使观。”武士了,:“不碍。”将信递给知。

知带着书信宫中,但日间众目睽睽,躲在附近一屋中。等暮色已垂,才蹑手蹑脚,靠近此位女官居处门,伫立倾听动静。听一人,声音极像女官,说:“在众平将领中,居有三位中将被俘,且遭受游街示众辱。世人皆乃烧毁奈良恶业恶报。中将亦曾云:‘虽非己蓄意,军中恶徒所在有,人手一火,不幸烧毁许佛堂佛塔。俗云:叶梢凝露汇干水珠,究竟罪在我一人 。’似乎并非毫无理。”嘟哝语,怨声连连。听哭泣声。

右马允知才知女官在思念,觉怜,口:“有人在否?”屋内问:“何方谁人?”回:“三位中将有信呈。”平害羞不见人的女官,许压不住切骨思,问:“何处,在何处?”飞快跑了,亲接了书信。打信封,见信描述着在西国何被俘的经,命不知有今日何况明日的感叹,等等,不厌其烦,情见乎辞。最附歌一首:

忍辱在缧绁,含垢泪流。盼见一面,不见不甘休。

女官读了信,一言不,将信塞进怀中,管哭泣。了很久,觉不老是哭泣,才写了回信。在信中诉说了两年衔悲度日的苦衷,附歌一首:

爱君永无悔,不怕名沉沦。携手随流,同化水底尘。

知带回了回信。守卫武士又:“必须检查。”了说:“不碍。”便将书信。三位中将读了信,终抑不住思恋情,向土肥次郎求:“年前与一女官相识结契,很再见一面,便叙旧。不知否?”土肥次郎不是无情无义人,回:“果确实与女官有关,应无不。不碍。”中将喜望,向人借了车,托人驾迎接。不久女官乘车。中将听说车子了,便门廊相见,女官:“有武士在观望,不车。”己将头伸入车帘内,手握着手,脸贴着脸。久无一语,但闻哭泣声。久,中将才:“年前西国,虽在离前见一面,唯世态混乱、情势紧张,即令派人传话,已晚。其,通信,亦极望盼回音,却因旅途不靖,不随所愿,且战频仍,无日无夜,徒浪掷岁月。今日竟俘囚身,有缘再,实在羞愧难。”说罢袖掩面。两人互诉衷情,密意幽悰,堪唏嘘。

夜色渐阑,倏已夜半。中将催:“近京中不靖,路荒乱,应早归。”但车走了,却泪满双眶,拉住女官的衣袖,咏歌:

相逢一瞬间,命朝露。今晚有缘,恐难再续。

女官回了一首:

虽说此一别,今难再续。妾亦朝露身,或恐先消。

女官回宫中。其,守卫武士不准两人再度见面,无奈何,互通书信。提此位女官,其实是民部卿入平亲范 女。是一容貌众、极重感情、很讲义气的人。因此,听三位中将重衡已被押奈良行刑 ,毫不犹疑,立刻改装,换墨染缁衣,重衡世祈祷冥福。令人感慨至深。

一 验收首级目录+书签三 屋岛院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