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已經肥胖的不動了,一點彎不身子。王府厚重的牆壁間,坐在床沿,卻還是盡頭垂低嗅那些香水瓶底,總夠聞讓沉湎的氣味,若有若無飄動著。

知,陳香不是來玻璃瓶底乾涸的痕跡,那是星星點點有關舊日生活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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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了枕巾丈夫頭油的味,婚後,洗的乾淨沒有,那是某種迴繞不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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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那熟悉的氣味,的飄向少女時代,一九一三年,一次在東京街頭偶遇見孫文。站在姐姐藹齡身邊,望著比己了將近三十歲的男人,年來,聽過許有關他的蹟,目前在日本流亡的處境依危險。男人衣領落了根頭髮,油漬漬的,本越過姐姐伸手替他揩!

孫文是父親的摯友、姐姐正做孫文的秘書。站在麴町八定目秋山定輔的住附近,斜側身子,讓路給一輛從巷口竄來的人力車。才從新陸回來,東京的巷弄總讓覺窄隘。男人脫帽子那一瞬間,嗅髮油的味,一種油膩又奇特的清新,裏突有古怪的法:己為這男人打理衣襟,唯一的方法是將他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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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記跟著姐姐赤坂區孫文的住處。寓所門口,掛著塊牌子,日文寫了「中山」兩個字。

進門就是木梯子,孫文租的屋子在樓。推開房門主人不在。屋裏有一張短榻、一張木板桌、三舊椅子。孫文匆匆離前在吃午飯吧,桌兩盤壽司,旁邊攤開了一半的書。打量眼前這間屋,典型單身漢的房間。

日後回憶來,還記午後說就的那陣雨。,外面晾衣繩掛著一件灰蒼的棉衣服,全淋透了。屋內床頭擺著一油紙傘。著那傘抿嘴一笑,有點發愁,裏還是泛著一陣悽楚的情緒:,孫文因為討袁才過這種落魄的日子,前一年人是總統呢!現在誰照顧他?瞇著眼睛,雨潮濕的霉濕氣裏,彷彿又聞那股揮不的髮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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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姐姐,姐姐有個冷靜的腦袋,姐姐隨時在盤算失。在來,姐姐是盡職的秘書,但姐姐從來沒真正相信過孫文。

己卻真喜歡聽孫文講話,誠懇亢奮的嗓音,似乎努力往喉嚨裏咽著壓抑不住的急切——急切相信世界還改變。

坐在孫文對面,的是男人兩鬢油亮亮的頭髮,有一點捲曲呢!像己勇敢伸過手,這樣經過滄桑的男人,就五十歲了,過總統,像己像撫弄貓的耳朵背後一樣撫弄那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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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歡的還是坐在台聽演講,孫文是一個具有群眾魅力的人。那時候,感覺己口裏激盪著柔情,春水一樣的四處亂竄。甚至驕傲來,是這個男人的,唔,朋友,唔,女朋友,唔,怎麼說呢?至少是最朋友的女兒。了講臺,孫文每一個手勢就顯了力量。「人民的福祉」、「中國的安危存亡」,喜歡那些鏗鏘有聲的字句,會產生某種奇怪的幻覺:坐在木凳,像在衛斯理校園裏聽了禮拜堂莊嚴肅穆的鐘聲。

先生的結語是:「立志來救中國,那麼中國很快變一個富強的國,與列強並駕齊驅。」坐在那裏聽,便見了那樣的遠景,且很快就會實現。從座位站來,力拍手。

那時候麼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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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習慣帶頂圓帽,穿蕾絲花邊的衣服。在日本,梅屋庄吉裏,急就章的婚禮戴著帽子。

實,帽子一向給新娘的聯。在國讀書,同學垂在寬邊帽子後面的兩條絲帶,總讓聯拖在白禮服後面的婚紗。

回憶來,的婚禮嫌倉促了。老動彈不的時候,仍悄悄遺憾著一生最隆重的儀式不僅沒有父母的祝福,沒什麼其他人的祝福。前一晚,梅屋庄吉的夫人島姑還不死勸告即將為丈夫的孫文:「與年齡相差像父女一樣的宋姐結婚,是折壽的啊!」

就在那夜裏,伏在桌寫信給在國讀書的妹妹齡與弟弟子文,解釋己的奔:「我情願為孫文做一切需我做的情,付一切代價犧牲!」

那時候,是少女的熱情讓這樣寫?還是一種與愛國、及崇高目標攪在一的傻氣?中間隔了太年,歎一口氣,憐連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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