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與清官共同生活(一九五一—一九五三年)

我母親現在換了一個新的黨組,由、「挺」夫人一位原為宜賓黨的女子組。母親倆相處甚,組織生活會已不「待思」,不在吹毛求疵了。一九五一年七月,們投票贊轉為正式共產黨員。

的新司「挺」夫人長不漂亮,但很苗條,有張感的嘴、雀斑臉生動活潑的眼睛。還具有刻薄的巧辯力,渾身洋溢著活力,是位個很強的女人。我母親立即對很有感。

「挺」夫人不像米女士,米女士一我母親就不順眼,老是對「橫挑鼻子豎挑跟」。「挺」夫人則我母親趣味相投,准我母親做喜愛的,說類。倆在同一間辦公室,沒別人在,兩人就偷著書。那時不文的規定是馬列著報紙,違犯者一被發現,就是一頓批評。「挺」夫人還允許我母親電影院電影,這在當時是很不了的。一九五三年前,政府機關沒有休息日,黨員、幹部們集體革命內容的蘇聯電影。公共電影院仍由人經營,映一些國電影,卓別林主演的喜劇片。另一件使我母親很開的是每隔一洗一次澡不再挨批了。

一,我母親「挺」夫人商場買了兩碼波蘭產的質薄軟的粉紅色細花布。已眼饞久了,就是不敢買,怕人說輕佻。宜賓後不久,了軍服,仍穿的列寧裝,裡面穿的是做工粗糙、沒有腰身體形的土布本色衫衣。雖沒有規定必須穿這種襯衣,但是任何與眾不同的人必招非議。我母親「挺」夫人興高采烈拿著這塊布跑張院,沒久,四件漂亮的衫衣做了,每人兩件。二,們它穿在列寧裝裡面。我母親粉紅色領子翻外面,一整感極度度興奮緊張。「挺」夫人更膽,不僅襯衫領子翻了來,甚至捲外套的袖子,兩隻圓潤的胳膊露一圈麗的花邊。

我母親對這種膽行為又吃驚又佩服。正所料,們招來不少異樣的眼光。但「挺」夫人昂不睬,還對我母親說:「別理他們!」有這位司頂著,我母親就放了,不必擔別人語言或眼神來批評了。

「挺」夫人膽敢無視眾議的一個原因是有位掌權並樂意為夫人權的丈夫。「挺」先生高鼻梁、尖巴、背有點駝,與我父親年齡相仿。他是宜賓區共產黨組織部部長,這是一個非常重的職務,因為該部門管幹部的升降所有黨員的檔案。像我父親一樣,「挺」先生是負責整個宜賓區的四個領導人一。

我母親在共青團裡工的同差不同齡,們受過較的教育,思比較開放。比過一塊工過的那些年齡、覺唯有己才是革命者的農民身的黨員婦女來說,這些年輕人愛說愛笑,不那麼死板,們喜歡跳舞、野餐,談論政治,談論文學藝術。

擔任職意味著我母親受尊重,認識幹又充滿幹勁,就更加敬重。恢復了信,不再像過那樣需我父親的支持,怨氣就沒有了。此外,已習慣了不再指望他總己擺首位,失望就少了。

因為我母親位提升了,夠格接姥姥來同住。一九五一年八月,我姥姥夏醫生經過一段艱難旅程後了宜賓。這時通已恢復正常,他們一路乘火車輪船過來。宜賓後,因為他們是幹部屬,由國付費給他們安排了住處。在區專署招待所內的一個院子裡,有三個房間、一間廚房,外帶廁所。政府免費供應米、油鹽柴火,及少量零錢,由招待所所長按月送門。我姐姐的奶媽搬來了。我母親短暫的空閒時間幾乎全花在這裡,享受姥姥燒的口飯菜。

我母親很高興姥姥夏瑞堂搬來,很愛他們,對他們現在遠離戰火放了。一九五○年半年,國軍隊曾一度打鴨綠江邊,國飛機還轟炸掃了東北一些城鎮。

我母親首先知的是汲校的落。晴霹靂,姥姥說他已被押解錦州城西門外河灣處決了。姥姥還說是埋了汲校。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這是一種宗教般的情感,有現實的一面:屍體不埋,就會被野狗撕碎,被烏鴉叼走。過對被處死者的一種處罰是暴屍三三夜,後才埋掉。現在,共產黨發告示,屬立即埋掉被處死的親人。果沒人認屍掩埋,後將由政府僱人做。

我姥姥了槍決現場,汲校的屍體別的十五具屍體在倒一排,被子彈打儘是窟隆,他們的血雪染暗紅色。汲沒有一個人留在錦州,所我姥姥拿了一塊紅色綢包裹他的屍體,僱了一個職業殯儀隊為他辦了個體面的葬禮。我母親問姥姥有沒有見其他認識的人,我姥姥說碰一個人在那裡為丈夫兄弟收屍,他們曾是國民黨區首腦。

乎我母親意料外,我姥姥收屍這件被的弟媳婦玉林的妻子揭發了。這個女人一向覺我姥姥高一等裡不快。我姥姥是夏的女主人、管,不不做很務重活。由於共產黨的宣傳,恍悟,原來這麼年,一直是在受「剝削壓迫」。我姥姥為校收屍提供給一個很的氣機會,玉林妻子告姥姥同情罪犯。鄰居們集合來開了一個批判會「幫助」我姥姥認識「錯誤」。我姥姥不不參加,明智決定不為己辯解,很溫順接受批評,但內卻十分氣這個弟媳婦,氣共產黨。

這個件加深了我姥姥父親間的緊張關係。他發了頓脾氣,說同情國民黨。但是很明顯,他還有另一層嫉妒的理。我姥姥我父親總是話不投機,但對汲校另眼街,認為他才是理的女婿。

我母親夾在母親與丈夫間,實在很難做人,同時,內又充滿矛盾。一方面,對汲校死感極度悲傷;另一方面,又忠於共產黨。汲校的死是「鎮壓反革命運動」的一個部分,這場運動的目的是掃除一切曾經掌有權或有號召力的支持國民黨政權的人,這是因一九五○年六月朝鮮戰爭爆發引的。當時國軍隊迅速推進東北邊界,毛澤東擔國人會進攻中國,或幫助蔣介石的軍隊反攻陸,或是兩者兼有。他派了一百萬軍隊開赴朝鮮對付國人。

儘管蔣介石的軍隊從沒離開過台灣,但國人確實組織了國民黨的殘餘部隊緬甸為基向中國西南進攻。偷襲沿海區的活動很頻繁,特務登陸、破壞活動增了。許內省分先後發生了暴動。共產黨擔國民黨的支持者在此氣候會試圖推翻他們尚未鞏固的政權。果蔣介石發動反攻,這些人就會五縱隊充內應。共產黨向民眾表示他們將牢牢掌握政權,保持中國安定,他們知中國人最渴望的就是安定。在鎮反殺人問題,共產黨內部存在若干分歧,但中央決定絕不手軟。一份官方文件說:果我們不殺掉他們,他們就會回來殺了我們。

我母親雖承認這個理論有理,但裡仍有個疙瘩。不過不與我父親談。實,現在很難見他,他的時間花在各農村,排解各類問題,即使是回城市,兩人少有待在一。當時共產黨的幹部一個星期工七,從早晨八點夜裡十一點,彼此幾乎沒有時間說話,女兒不住在一,在食堂裡吃飯,沒有什麼庭生活言。

土改一結束,父親又鄉負責修建該區的一條公路。前,連接宜賓與外界的通全靠江河。新政府決定修建一條公路通往雲南省。他們僅了一年時間,在沒有任何築路機器的情況,建一條八十哩長的公路,穿山越嶺,跨過河流。築路軍是由農民組,幹活來換糧。

在築路期間,農民曾挖一副巨的恐龍骨,稍微受損了。我父親因此了我檢討,保證日後挖掘。骨架完整土後,就船運北京博物館了。他還派士兵保護一些公元二百年的墓,免農民們拿走墓磚修建裡的豬圈。

一,兩個農民被坍方的石塊砸死了,父親沿著羊腸徑步行一整夜來點。當農民一次親眼見他這樣的官,很感動,覺他真正關老百姓。過他們所見的是中飽囊的官吏。

父親在農村農民生活在一。共產黨幹部求與工人、農民實行三同(同吃、同住、同勞動),並瞭解他們的需。從一九五一年開始,母親與工人「三同」。住進了工廠,做演說,聽意見,解決問題,鼓動工人支持新政府。向青年工人解釋什麼是共產主義,鼓動他們申請加入共青團共產黨。

城外有工廠生產絕緣瓷管。工人住在低矮潮濕的窩棚裡,二十名女工睡在一張木板搭的通鋪,面鋪張竹蓆。飯吃不飽,每月僅吃兩次。女工們站在冷水裡不停洗瓷瓶,一站就是八時。缺乏營養、勞動條件惡劣使傳染(特別是肺結核病)肆橫行,飯碗筷子又不認真清洗消毒,加「碗筷不分」,更使疾病流行。

三月時,我母親開始咳嗽,並咳了血。明白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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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衣錦還鄉」 ——歸故里,遭逢土匪(一九四九—一九五一年)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