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長上翅膀飛」——(一九七六—一九七八)

這消息使我頓感輕鬆,一剎那間,我反失感覺。長期灌輸的我約束馬,我注意四周是一片哭聲,我做適當的表情來。我缺乏正確表情的面孔該往哪兒藏呢?似乎有前面那位同學的肩膀。他是個學生幹部,此刻顯碎。我一子頭埋在的肩膀,背一抽一抽,還發恰當的吟聲來,結果假裝被當了真,那女學生幹部一邊聲抽泣,一邊扭動身體像轉過來抱住我哭似的。我整個身體重重壓在背使動彈不。一邊希望為我是悲痛絕了。

在毛澤東死後的日子裡我了很。我知他被是個哲學,我努力思考他的「哲學」實際是些什麼,來,我悟他的哲學的中思是對永恆鬥爭的需慾望。他的思核似乎是「與人奮鬥,其樂無窮」,人鬥人是歷史前進的動力。為了創造歷史,不斷量製造「階級敵人」。我不知是否有任何別的哲學會像他的這樣,引這麼苦難死亡。我中國人所經歷的恐怖災難,是為什麼呢?

毛澤東的理論不過是他個的延續。他的個中騷動著喜歡挑別人打鬥的一面,且他理解人類本中醜惡的東西,像忌妒由狹隘引的憤恨,並知怎麼為己的目的利這些本。他靠民眾相互忌恨來維持統治。這樣一來,在他統治,一般中國人被來執行在別的專制由職業人員完的任務,毛的中國就沒有KGB這種組織,因為無此必。毛澤東民眾變了專制的最有力武器。由於他煽動、滋養了人最惡劣的本質,他製造了一個德荒野、一片仇恨的土。但是一般人對此應負少責任呢?我難肯定。

我毛澤東主義的另一個特色是愚昧捧至高無的統治位。因為他明白在文盲佔很比例的中國,有文化的階層是一個易於攻擊的目標,因為他個人不喜歡正規教育受過正規教育的人,因為他對中國文明中像建築、藝術音樂類他不懂的東西不屑一顧,他領導的中國量文化遺產被摧毀,中華民族燦爛的文化遺跡竟很少留存,很少受人珍視。

中國人似乎在衷哀悼毛澤東,但是我懷疑有少眼淚是真的。人們不不時刻做樣子,他們有時己無法分辨什麼是虛情假意,什麼是真實意。為毛澤東流眼淚是他們演戲生涯中的又一齣表演。毫無疑問的,人民的情緒反對繼續毛澤東文革的政策。在他死後不一個月時間,十月六日,毛夫人其他「四人幫」員就被捕了。誰不支持他們——軍隊不支持、警察不支持,甚至他們己的警衛不保護他們。他們挨現在靠的是毛澤東。

聽那四個人被逮捕那麼輕易舉,我感一陣悲哀。就這麼幾個二流的跳樑丑居壓迫了九億中國人整整十年!當我主的感覺是欣喜若狂。文革最後的暴君終於垮台了!許中國人我有同感,當我街買酒準備人、朋友舉杯慶賀時,竟發現店裡的酒已賣光了——處有人在慶祝!官方舉行慶祝集會,文革中的群眾會形式一模一樣,這使我很生氣。我特別氣憤的是在我的系裡,政治輔導員沉重幹部們又在組織會,儼一向是反「四人幫」的英雄。

新的頭號人物是毛澤東選擇的繼承人華國鋒,我相信他唯一的資格是他的平庸。他任首先做的,是宣佈在安門廣場建毛澤東的陵墓。數十萬人在唐山震後沒有房子住,還睡在街臨時搭的窩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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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的經驗立刻意識一個新紀元開始了。毛澤東世當,回原來的部裡報工。在裡待了五年。現在再幹一番了。的新職務是東城區委宣傳部的七副部長,在文革前一直是部長,對此毫不介意。

在我急躁的情裡,生活似乎像過一樣,沒有變化。一九七七年一月,我的學課程結束了,既沒有考試沒有授學位。雖毛澤東不在了,「四人幫」倒了台,但毛澤東所定的畢業生從哪裡來必須回哪裡的規矩仍有效。對我來說,這意味著回那手工機具廠。受高等教育後應該有不同的工照毛澤東來是「培養精神貴族」。我一不回原來的工廠,回了我就再沒有機會英語了。廠裡沒有英文資料翻譯,沒有人說英語。再一次,母親了我唯一的希望。說有一個辦法,就是工廠拒絕收我。我在廠裡的朋友說服了廠長,寫了一份報告給二輕局,說雖我是個工人,但是他們瞭解他們該犧牲局部利益完更偉的業——讓我的英語造福祖國。

在這封詞藻華麗的信發後,母親我見二輕局局長慧先生。他我母親是老同,當我還是幼兒時,他非常喜歡我,我母親知他會被我的話打動。我見他後的二,二輕局召開全體委員會議討論我這件。委員會共有二十人,無鉅細坐在一決定。慧先生說服了:應該給我機會使英語。於是他們給四川學發了封公函。

雖外語系讓我日子難受過,但是他們需教師,一九七七年一月我了四川學外語系的助教。我又這份工又不在那裡,我住校,在政治輔導員的眼皮過日子。最糟糕的是我很快知我頭一年時間什麼別做,了一個星期後,我就被編入工組送郊區的鄉,為一種「再教育」。

在鄉間,我田勞動,開無休止的單調沉悶的會議。壓煩、不滿及二十四歲還沒有未婚夫的壓力使我先後對兩個男人有點昏昏。其中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迷了他寫來的文筆優雅的信。後來,一眼見他,愛意馬就飛九霄雲外了。另一位姓候,原是個造反派頭頭,他是時代的產物。機智又不擇手段,我被他的魅力迷惑。

一九七七年夏季,清查「四人幫」追隨者的運動開始了,侯被關押來。清查對象是「造反派頭頭」參加過含混定義為「打、砸、搶」的人:指行兇打人、殺人及破壞、搶劫國財產。幾個月後這個運動不了了,主原因是沒有觸及毛澤東,沒有清算文化革命,幹壞的人簡單聲稱他們這樣做是因為忠於毛澤東。另外,沒有確切的標準來衡量犯罪,有一些明顯的殺人犯搶劫犯被抓了來。參於抄、破壞文物、燒書、派戰武鬥的人太。文革最恐怖的方——籠罩全國的使千千萬萬的人精神失常、殺、死亡的高壓空氣——是人民集體做來的。幾乎每個人,包括年幼的孩子,參加過野蠻的鬥爭會。許人動手打過人。更有甚者,被整的整人,整人的被整。沒有獨立的司法機構來執行調查審判。新當權的共產黨幹部決定誰應受懲罰,個人感情經常為關鍵因素。一些造反派罪有應,一些錯輕懲重,還有些人輕飄飄就過了關。左先生仍當三朝元老,姚女士是換了個不那麼意的工。

「二挺」從一九七○年被關押,但沒有送法庭——因為沒人決定怎麼對待他們。現在他們唯一遭受的懲罰是坐在非暴力的會議,聽被他們迫害的人或屬控訴他們。我母親在這樣一個會談過這對夫婦是何整我父親的。對「二挺」的判決是在一九八二年,劉結挺被判處二十年監禁,張西挺判處十七年。

候被關押時,我有許晚睡不覺。他很快就被釋放了,但那些短短的清算「四人幫」的日子勾的悲憤回憶淹沒了我對他的感情。雖我不知他本人究竟負有少責任,但是我很清楚身為一名規模紅衛兵組織的頭目,在那個野蠻的年代裡,他是不清白無辜的。我仍無法使己恨他這個人,但是我不再為他難過了。我希望他罪有應,所有犯罪行的人受懲罰。

這一什麼時候才會來呢?真的來嗎?正義真的伸張嗎?伸張正義會不會激更的怨恨呢?中國不再恨了,我們現在的已經夠了。在我的四周,曾一度竭力打殺對手的各派現在在同一屋簷生活,走資派過批鬥、折磨他們的造反派見面,一工。處充滿勾鬥角,緊張空氣是常便飯。我們什麼時候擺脫文革留的噩夢呢?

一九七七年七月,鄧平東山再,取代了華國鋒。鄧的每一次談話是一陣春風。政治運動停止了,「政治學習」被稱「苛捐雜稅」。共產黨的政策由實踐來檢驗,不是教條。最重的是,對毛澤東的每句話照辦現在是錯誤的了。鄧平在改變中國,我緊張盯著這一點點擴散的光明,就像注視著黑暗中的一星搖曳的燭火,唯恐一般寒流襲來它撲滅。

按照鄧平的新規定,我在公社的「徒刑」於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完結了,比原訂的一年減少了一個月時間。短短一個月差使我的飛了。我回,學校正準備姍姍來遲的一九七七年入學考試,這是一九六六年來首次正規考試。鄧平宣佈:學入學必須通過考試,不走後門。因為從毛澤東的政策變過來需時間使老百姓有思準備,秋季招生延期了。

系裡派我四川北部群山面試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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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如果這是天堂,地獄又是什麼樣子呢?」 ——父親之死(一九七四—一九七六年)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