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也是紅的 孟祥森

血,是紅的

孟祥森

讀了八月二十九日龍應台的「野火集」「啊!紅色!」不不有言。

首先,必像龍應台一般聲明:「果新聞報導沒偏差的話」,因為我甚至連那篇新聞報導沒有。

其次,便問問,市立術館館長蘇瑞屏在「立即該品(李再鈐的雕塑)花了八千元改塗銀色」前有沒有該品的「本色」(紅色)先沙紙打掉,或松香水類的融解劑化掉、洗掉。

因是,這是一個「絕對」關鍵的問題:設若李再鈐的雕塑果真又像星狀,且又是紅的,則是表面銀色它「塗」來,「絕對」是問題重,因為那是「粉飾」,是「掩藏」,是「包庇」——粉飾、掩藏或包庇的是什麼呢?是「紅星」!這比赤的「紅星」還怕,還危險,因為赤的紅星眾人一望即知——不是有市民投書指來了嗎?——粉飾的、掩藏的包庇過的紅星,卻足「掩人耳目」,使人視不見,見不明,使人「視線不清」,其將造的「潛在」禍害,千百年後,誰知?這是「包藏禍」,其罪當——當什麼?我不敢講,還是請原先那位投書的市民判斷裁決吧!

所,悔罪避禍,首先就是那銀色先「洗」掉,後,再派人色藏在銀色內的紅色「洗」掉——記,必須洗乾乾淨淨,連一點渣渣不准留——後嘛,還先不塗銀色,必須先請各方面人士——當包括原先那位投書人——從左右,四面八方,從各種角度與微角度來察,李再鈐的那件雕塑是不是呈「星」狀或「」星狀,甚至「莫須」呈星狀,反正,有呈「星」狀的任何「」,一律它打磨掉,打磨什麼樣子呢?就是打磨再不為星狀的樣子,絕對、永遠不再為星狀了,這樣,才「安全」,才「沒有問題」,後,再這永不再為星狀的東西,塗銀色——注意,什麼顏色塗,就是不塗紅色,當,不塗「近於」紅色或跟紅色「有關係」的顏色,再者,絕不塗黃色,因為,中共的「五腥旗」中,不巧它的圖案——就是那幾顆星——不是紅色,是「黃」色,因此,不但紅星不,連黃星是有問題的——這樣,這個除了星狀一切並塗銀色的東西,再標「李再鈐品」——這就對了,這才是市立術館館長蘇瑞屏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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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沒有什麼奇怪,二十年前,當我們在學唸書時,就曾聽我們溫文爾雅的學老師虞君質先生對我們說過,某某年輕的抽象畫在某某國畫廊展其抽象品,經人指,其抽象畫中竟隱含有「毛某某」的字樣,於是群眾嘩,該畫則遭治安單位扣押詢問,終由虞君質等先生聯名保的。

現在我還清楚記虞先生那文氣非常明顯的臉透著的那極難捉摸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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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舉一個例子給那位愛國市民蘇瑞屏館長壯膽;約在半年前(當,是「果新聞報導沒有偏差的話」,但那篇新聞報導我是親眼的),臺中的某一位女議員在巡視臺中通往梧棲港的中港路時,突發現中港路兩旁的行樹開的是黃花。這一不了啦,立刻趕回議府,發言曰:偌一條路開黃花,還什麼話,我們臺中市豈不了「黃色市」了,因此建議市長那些樹統統砍了,另種別樹——至於是什麼樹,我就不知了,反正是不開黃花,當不開紅花,否則,不是黃城就是紅城,那還了。

惜的是,當時的臺中市長並沒有「從善流」,我他所膽敢此固執,概是因中港路的行樹開的不過是黃花,不是紅花,那女議員參的那一本,不過說是「臺中市怕變了黃色市」非「紅色」市,否則,臺中市長的肩膀不被壓垮才怪,中港路的兩排行樹即使沒有連根拔除,概每一棵花八千元派人「塗」銀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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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我認為這些情還是不了的情,不過區區一個李再鈐的區區品已,不過區區臺中市的區區中港路的區區兩排行樹已,重的還在後頭:重的是,臺南市的鳳凰木統統砍掉,因為鳳凰木這種樹還像話嗎,從四月九月,整整半年,什麼花不開,偏偏開紅花,最糟糕的,它的花瓣是五瓣的(像;反正是不是真的五瓣沒關係),臺南巿半年,豈不了紅城,甚至紅星城?

果,紅色真這麼怕,照這樣推衍,還一千八百萬人各個抽血換血,或發明一種「健康」漂白劑,血漂一漂——因為血的顏色是紅的!

原載一九八五年九月四日中國時報「人間」

啊!紅色!目录+书签不會「鬧事」的一代   ——給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