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首先進行「造反」的是紅衛兵

一個受信任的「革命接班人」,後來卻做了一個造反派,為什麼?照講,文革中,我應該會參加保守派一方的。

歷史的發展錯綜複雜。其實,我逐漸偏向了「造反」,是對一些學生紅衛兵因最初的造反活動遭鎮壓的境況,有過一些目睹與同情後,才產生的。但是,很最初有些「造反」行為的紅衛兵,後來並沒有為造反派,反是做了所謂「保守派」或逍遙派。所說,文革中的「造反」,紅衛兵雖是率先的始俑者,,他們卻並非就一定是長久的造反派。

※※※

所有的工組消失了,卻現了「紅衛兵」。

紅衛兵是由學生中學生組。毛澤東主席致清華學附中紅衛兵的一封信,通過各種途徑迅速傳遍了全國的學校。於是,從一九六六年八月,像雨後的春昏一樣,忽一子冒了千萬臂佩紅袖章的紅衛兵。

剛開始組建的紅衛兵,求員庭身是屬於「紅五類」,即父親必須是工人,或貧農、中農,或革命幹部,或革命軍人,否則不允許參加。因,紅衛兵又了一種位的象徵,了青年學生羨慕不已的對象。尤其,最初的紅衛兵組織的領導人,是黨政軍領導幹部的子女,他們身著父輩那兒弄來的無帽徽領章的綠軍裝,再佩當時珍貴「的確涼」做的紅袖章,率領著浩浩蕩蕩的紅衛兵隊伍,在街高唱「拿筆桿刀槍,齊合力打黑幫」的歌曲遊行時,更令社會各界驚訝讚嘆。

長沙市的紅衛兵組織叫「紅色政權保衛軍紅衛兵」(簡稱長保軍),中學生的長保軍司令,是解放軍省軍區一位副司令的兒子,學生的「長保軍」總指揮則是湖南農學院的一位姓劉的女學生。他們仿效軍隊組織,將每個學校的指揮機關稱為「紅色政權保衛軍××學校軍分部」,總部則設在省政協樓裡面。他們的來頭,他們的背景,及他們勢不擋的銳氣,使省政協的老頭們躲躲不贏,哪裡還敢說個「不」字,因一幢樓便了紅衛兵的司令部。這個「紅色政權保衛軍紅衛兵」有司令部、政治部、組織部、宣傳部、保衛部、動態部,甚至還有「戰部」,各類辦公機構的牌子掛來了,儼解放軍的一個軍區司令部。

紅衛兵在學校的活動,開始主就是鬥老師、鬥校長、鬥所謂「資產階級權威」,抄老師、校長們的,抄身不(即父母是國民黨時代的官員、軍官、主、富農等所謂四類分子與資本、右派分子等身份)的同學的等等。

紅衛兵所在學校裡向老師,特別是向那些個人歷史曾有過少少一點「政治問題」(參加過國民黨、三青團、或做過國民黨政權的職員等等)的老師「造反」開刀,實際是受當時的中央政策的指使與鼓勵的。一九六六年六月,尚還是中共中央副主席、國主席的劉少奇在一次關於文革運動的會,甚至就明確指示:「中學文化革命的任務主是審查教職員隊伍」「中學教師集中待問題,像四清中公社開三級幹部會一樣」。當,劉少奇講的審查方式與程序,並不是這種紅衛兵的造反形式,是,有了「審查老師」這旨意,由青年學生們組的紅衛兵,便對己的師長演了一幕史無前例的慘絕人寰怵目驚的暴行,使千萬曾被譽為「辛勤培育祖國新一代的園丁」的老師們,慘遭批鬥、抄、關押、刑罰,甚至迫害致死,無數的老師被逼無歸,流離失所。

隨著文革的發展,最的被打倒的對象,就是國主席劉少奇。但是,在文革初,的確是劉少奇,卻試圖將文革納入原有的「反右派」與「社教」那種階級鬥爭模式,因,文革初的許整人責任,就與他有些關聯。

從全國範圍,北京的「八一」中學(一所學生部分為高級幹部子女軍隊領導子女的學校)紅衛兵及北京西城區紅衛兵糾察隊西安的紅衛兵「紅色恐怖隊」,他們迫害己的老師的暴行,其程度是當時紅衛兵這類暴行中最為登峰造極的:紅衛兵任意批鬥每一個他們認為有問題的老師,動不動就是軍皮帶劈頭蓋腦的猛打,不少有所謂「政治問題」或庭身是主、富農、國民黨政權官員的老師,被紅衛兵活活打死。西安「紅色恐怖隊」的紅衛兵甚至將一個老師淋汽油活活燒死。相當的老師則被紅衛兵集中關押囚禁在教室或雜房中,所謂「牛棚」一詞,即是此時由紅衛兵「創立」,當時是專指關押老師的場,有所謂「問題」的老師,被紅衛兵視為「牛鬼蛇神」,囚禁老師的場就被簡稱為「牛棚」了。

後來,這些紅衛兵的暴行還進一步延伸了學校附近的街,很屬於所謂有「歷史問題」的居民,被迫害致殘致死。據一九八○年十二月二十日《北京日報》說,在一九六六年的八、九月間,僅在北京被打死的無辜者就達一七七二人!

西安市紅衛兵「紅色恐怖隊」所進行的量令人髮指的暴行,傳了北京,傳了周恩來總理那兒,歷來溫文爾雅的周恩來不禁拍案,在幾次接見全國各紅衛兵群眾組織的代表時,憤宣佈:「西安『紅色恐怖隊』是一個打著紅旗反紅旗的反動組織!必須予取締!」

將一個由「紅五類」特別是革幹、軍幹子弟組的、當時還未捲入派鬥爭潮流的「老」紅衛兵組織,中央領導人宣佈定其為「反動組織」的,這在整個文革中,實屬罕見。由此見西安「紅色恐怖隊」迫害老師的暴行是何等殘忍嚴重。

我當時已是一個工人,沒有處在那場慘劇的中(學校)裡,但從我那些往日的同學、街鄰夥伴們的言談中,從幾個月後就被揭露來的驚動魄血淋淋的量實寫的字報與傳單,我深深感受體會了紅衛兵那場「審查老師」風暴所具有的恐怖慘烈。

長沙的「紅色政權保衛軍」紅衛兵,是最早立的所謂「老」紅衛兵。

我有一己原就學的市一中,與幾個尚在該校讀高中的老同學聚會。當我與王文烈、吳侯等同學站在學校操場內等其他同學時,突,由一個姓石的女紅衛兵帶著十幾名男生衝了過來,指著吳侯吼:「你這個狗崽子,今跑學校來幹什麼?!」吳的臉剎時變雪白,他連忙聲回答:「是我們初中同學……」話還沒有說完,那女紅衛兵就指著吳厲聲說:「你他媽有什麼資格進一中的校門!」隨著,那幾名男紅衛兵迅即衝吳的跟前,將他拖走,一頓拳打腳踢,打吳侯同學血流滿面。我見此情形,便制止,王文烈同學卻一拖住我,並說:「他們是軍區子弟,惹不!他們經常打身不的同學,吳侯裡身不,在學校常受他們的欺壓。」王文烈雖沒在一中讀書了,但因其父是一中的教工,為所謂政治問題在挨整,故十分清楚「紅五類」紅衛兵欺壓老師與所謂「黑七類」(主、富農、反革命分子、壞分子、右派、黑幫分子、資本)庭身的同學這類踐踏人權的暴行。

我雖屬所謂「紅五類」子弟,但目前顯鬥不過那幫佩著紅衛兵袖章的軍幹子弟,我的父親是一個普通工人,此時又勢單力薄,因忍氣吞聲憤怒喊喊口號「文鬥,不武鬥!」並注視著態的發展。

那幫「紅衛兵」概還有什麼幹,當將吳侯打跪在後,便幾聲口哨揚長。我與王文烈趕緊跑過扶吳侯同學,深懷歉意詢問他的傷情。吳驚恐對我們說:「這輩子我再不一中來了,這一中,已不是我們這些學生的了。」見,那幫紅衛兵對他的傷害有。

※※※

長沙市紅衛兵殺向社會的頭幾件,就是破四舊,例砸所謂「封、資、修」的店鋪、招牌(「封、資、修」一詞是當時流行的政治縮語,封,即指封建主義;資,指資本主義;修,指修正主義),勒令通崗將紅燈改為允許通行,綠燈改為禁止通行,理由是紅色是最革命的顏色,怎麼紅色反禁止人們前進呢?通令各飲食店、飯店,今後一律不給顧客端麵、粉、飯菜,必須由顧客己端,因為在社會主義的飲食店、飯店中,人人應平等,顧客不像資產階級一樣由服務員服侍,應該己勞動。再有,就是逐進行檢查,敦促沒有在牆紅色油漆寫刷毛主席語錄的企業單位,必須馬補寫製,否則,你不革命,紅衛兵就開隊伍來造反。……

我已不是中學生了,否則我會是一個最初的紅衛兵,因為我的庭身,當時是硬梆梆的。

勝利攝影社從抓「三村」的惡夢中脫來後,人們來不及反思總結或品味前段的風浪,紅衛兵在街的橫掃運動,便將的注意力吸引了過。每班議論的就是紅衛兵,說將值我們學習,說們思何何敏銳:省裡的《湖南日報》一個什麼政治問題——頭版有一個毛主席頭像,二版在那頭版毛主席像位置,卻正印著「打倒帝國主義,打倒修正主義」口號中的「打」字,這還了!——別人沒,紅衛兵察覺了,馬

(本章未完)

第一章 一九六六年六月:照像館的職員竟被打成「小三家村」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