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九六七年二月五日紀事

江青、康生持的中央文革組,在文革中將湖南的一個造反派組織打了「反革命」。當時,中央文革組不是處在鼓噪號召老百姓「造反」嗎?他們為何又會將造反派視為「反動分子」呢?

我親身經歷了那場震動。不過,為什麼會發生這樣似乎有些「反常」的,至今我不清楚其原故。許,高層的文革與社會底層的文革,終究不是一碼,是在某些方面的表層似合一已吧。十年文革中,其實是發生了很,不僅僅是「動亂」一詞,就說明白的。

※※※

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二日,《人民日報》社論《無產階級革命派聯合,奪黨內走資本主義路當權派的權》公開號召造反派,奪所謂「走資派」的權。這一號召極鼓舞了造反派,造反的浪潮又掀了一個高峰。

但此時,湖南省長沙市的造反派在功打垮「紅色政權保衛軍」等純官辦的保守的群眾組織後,卻面臨著一場內訌。

勝利了的造反派逐漸分為兩個陣營:「湘江風雷」為首的一派「長沙市高等院校紅衛兵司令部」即「高司」為首的一派。

「高司」是當時長沙市全部八所高等院校紅衛兵造反派的組織,有兩萬名學生。在著名的長沙市委院「八.一九件」中充當了造反先鋒的湖南學紅衛兵,便是的一支勁旅。這些學生紅衛兵是最先點湖南省的造反烈火的。日益壯的工人造反組織,是他們鼓動、幫助建立來的。他們說會,尤其擅長宣傳,他們願意,一夜間,整個長沙市街巷的牆壁全部是他們貼的字報標語,在與「紅色政權保衛軍」保守派紅衛兵的宣傳戰爭中,他們是舉足輕重的力量。按照造反的觀點,這個「高司」確實是湖南省造反派的功臣先驅。因,「高司」的頭頭們當時便很有了一份做湖南省造反派首領的架勢。

「湘江風雷」的正式名稱是「毛澤東主義紅衛兵湘江風雷挺進縱隊」,雖說其有「紅衛兵」三個字,但實際並不是一個學生組織,是一個工人為主體、更有社會各界人士(包括教師、學生、街居民、鄉回城知識青年等)參加的混合群眾團體,它與「東方紅總部」等工人造反組織一樣,其頭頭是工人或工廠的幹部。在「湘江風雷」、「東方紅總部」等組織頭頭的目中,當是承認學生紅衛兵的功勞的,但若講擔任領袖,他們則搬了毛澤東主席的語錄:「中國的廣的革命知識分子雖有先鋒的橋樑的,但不是所有這些知識分子革命底的。」再加:「有工人階級最有遠見,公無,最富於革命的徹底。整個革命歷史證明,沒有工人階級領導,革命就失敗,有了工人階級領導,革命就勝利了」。所,他們從理論與實踐中,並不承認「高司」的首領位。相反,已經羽翼豐滿、人勢眾的工人造反組織的頭頭們,已在發揮己「的」領導階級了。

這概就是一九六七年一月旬後,湖南省長沙市造反派發生內訌,分化為新的兩派的重因素。

人民解放軍湖南省軍區的介入,更加速了這種分化。

※※※

中共中央於一月中旬指示,讓軍隊介入方文化革命運動前,省軍區對造反派保守派間的鬥爭是袖手旁觀的,儘管他們很有些同情保守派。在中央允許軍隊參加方文化革命,並命令軍隊「支持左派群眾」時,判斷誰是「左派」、並支持誰的權力,就留在了軍隊己手裡。

經過周密的偵察,省軍區司令龍書金將軍選擇了支持「高司」為首的一派,認為他們是「真正的左派」。理由概是發現「高司」全是純潔的學生,赤誠單純,「湘江風雷」等工人造反組織人員複雜,「造反動機」複雜。

圍繞著怎樣批判省委一書記張平化的方法策略,曾經是在一個戰壕並肩戰鬥的「高司」與「湘江風雷」,終於使他們的分歧公開化、白熱化了。新的兩派宣稱打倒省委一書記,又攻擊對方是「保」省委一書記。結果,張平化就有了挨不完的批鬥。

一月中旬,剛剛將保守派組織「紅色政權保衛軍」擊垮;旬,新的派別鬥爭就開演了,並且愈演愈烈,從標語戰,字報戰,宣傳戰,一直發展新的拳腳石塊加的武鬥再次發生。

支持「高司」的省軍區,先是功利了一次「湘江風雷」派方面的一個復員軍人造反組織「紅旗軍」與「紅導彈」等紅衛兵組織,衝擊省軍區機關院的件,向面送了報告,竟使四首腦機關即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聯署,於一月二十日凌晨達了一個「一.二○」指示,即「關於湖南紅旗軍、紅導彈等紅衛兵組織湖南省軍區動手打人、抓人問題的指示」。該指示中說:「軍隊負有戰備任務保衛文化革命任務。不允許外人衝入指揮、保密等系統,不許接管。紅旗軍是反動組織,必時將其少數頭頭逮捕,分化瓦解。軍區負責人,應挺身,對群眾進行說服教育工。」

一月二十日當,湖南「紅旗軍」的幾名頭頭即被軍區抓捕,但是,對整個「紅旗軍」組織則尚未採取行動。

一方面,這個來頭很的「一.二○」指示,當時不僅受了「湘江風雷」派方面所有造反組織的公開抵觸,沒有一個組織表示擁護,倒是很「紅旗軍決不是反動組織!」「紅旗軍是響噹噹的革命造反組織!」等標語,迅速了街;並且,更質疑該指示的真偽,求省軍區示指示原件,同時向北京的造反派組織打電話詢問求證實。

另一方面,省軍區在抓捕了幾名「紅旗軍」頭頭後,對這個明令指示說的「反動組織」,沒再採取什麼行動;對各造反組織公開抵制甚至對抗中央「一.二○」指示的言行,未任何追究。

抵制甚至對抗中央指示的行為,竟沒有受省軍區甚至中央的任何指責,這在當時是極反常的。進引了造反派組織對這個指示的懷疑。後來,這個指示,果被證明是一個「懸案」。

,此段時間,省軍區並不是沒有為,相反,更的計劃在悄悄進行。

終於,利發現「湘江風雷」組織擁有槍支(其實是省展覽館的展舊武器,由展覽館的「湘江風雷」支隊保管)、「湘江風雷」派人員在武鬥中毆打了學生紅衛兵等證據,省軍區迅速向中央匯報,並勝利贏了中央文革組一個具體的批示,在這個有名的「二.四批示」中,顯著明確使了「湘江風雷的反動頭目」這個名詞,並命令省軍區對其「採取專政措施」。

中央文革組的這個批示是二月四日早晨達的,當擁有百萬眾的「湘江風雷」組織卻還蒙在鼓裡,準備組織對「高司」發動更的進攻。省軍區司令龍書金將軍則亦不動聲色,讓二月四日的白,仍在「湘江風雷」這一派的歡呼聲中平靜渡過。

※※※

二月四日晚十點,我與我們公司的「湘江風雷紅色支隊」的宣傳委員李,在支隊辦公室謄抄完一批字報後,感有點兒餓了,便決定街吃一點東西,順便街遛達遛達。

雖已近午夜,長沙市的五一街等處仍熱鬧非凡,不知疲倦的人流,一峰又一峰在街湧騰,或圍觀趁夜刷的新標語、字報,或擠圍在「湘江風雷」一派或「高司」一派的宣傳車旁,對慷慨激昂的宣傳車廣播,或鼓掌歡呼表示贊同,或噓聲甚至擲石塊砸宣傳車表示反對。

由於駐長沙的「首紅衛兵三司令部」、「北航紅旗」等北京紅衛兵是支持「湘江風雷」一派的,加造反派中的工人是屬於「湘江風雷」、「東方紅總部」等組織,因,在街的實力較量,「高司」是顯易見的處於劣勢。他們新貼的標語字報,很快被人撕掉或覆蓋,聲音宏亮的宣傳車喇叭,不時遭石塊的擲擊,有時周圍群眾哄的噓叫聲還會壓過宣傳車的廣播聲。

此時的學生紅衛兵的狀況,竟似乎又跌回五個月前的市委院一九六六年的「八.一九件」時那種景象。不同的是,雖是遭工人的圍攻,但「八.一九件」中圍攻他們的工人,是市委調來的「赤衛隊」,此刻圍攻他們的卻是在八.一九件中支持了他們的工人,是他們曾千方百計呼籲為其平反,喚醒他們幫助他們舉「造反有理」旗的工人!

每每目賭回這種情景,便令人有一種歷史的悲哀感。

在圍觀中、在歡愉中或唏噓聲中,不知不覺,臨近午夜十二點。我與李覺疲倦了,便從五一街往回走,回我們「紅色支隊」隊部辦公室睡覺,那兒有三張床,供我們休息。突,一輛從湘江西岸駛過來、在車頭掛著「高司宣傳車」牌的宣傳車,沿著五一街,在緩行中異常宏亮的聲音廣播著一條令人驚駭的消息:「最新消息!最新消息!中央文革今來電批示:『湖南省軍區對湘江風雷、紅旗軍的反動頭目,應立即採取專

(本章未完)

第六章 一月風暴中,父親退回了二千元補發的薪金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