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清理階級隊伍」運動的恥辱與尷尬

雖,搞「清理階級隊伍」的,已有幾十年的傳統,但像在文革時那樣在全體民眾與幹部中,為一個規模聲勢浩的專門運動來進行,卻似不見,就是那延安整風,審幹部嘛!是,為文革運動中的一項階段運動,「清隊」害則不同程度的波及所有各個階層的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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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八年半年,全國範圍內進行的「清理階級隊伍」(「清隊」)運動,在長沙市,則完全是在掌了權的造反派首先主持參入開展的。若說造反派在文革中搞過什麼整基層老百姓的,那就是這個所謂「清隊」運動。本來,造反派的「鬥爭方向」一直是當權的「走資派」,即黨的領導幹部與政府官員,但一旦在己進入了政權與權力機構的革命委員會,掌握了一些權力後,便不不當權者的姿態,來執行中央的指示了。

「清理階級隊伍」是「毛主席偉戰略部署」的一個組環節。當年八月,毛澤東就工廠企業的文革運動任務,發了明確指示:「建立三結合的革命委員會、批判、清理階級隊伍、整黨、精簡機構、改革不合理的規章制度、放科室人員、工廠裡的鬥批改,體經歷這麼幾個階段。」

這個「清隊」運動是從北京搞來的。中央批轉了一個「六廠二校」的「清隊」經驗文件,「六廠二校」即北京六工廠清華學、北京學為樣榜,讓全國各凡建立了革命委員會的方,照這葫蘆畫瓢。

中央來了號令,又有這個「六廠二校」的葫蘆,於是,湖南省與長沙市的革命委員會很快了部署,在全省全市展開了這場「清隊」運動。

這項運動,一般是由革命委員會的政工組負責,省、市政權機構,及各工商企業、學校、機關是此,我們公司不例外。

龐達明是分管政工組的,這因該他負責。我是保衛組長,本來負責公司系統的內外安全問題,「清隊」不是我的職範圍。但是,運動一展開,「清」了一些新「階級敵人」、準「階級敵人」或嫌疑分子,這批人需人押,於是,我被捲入這項整人的運動中了。

按照面的佈置,我們在本單位的幹部職工中,將公安部頒佈的一個「六條規定」中所定的二十一種人員,首先從幹部職工隊伍中劃來,予審查。這個所謂二十一種人,包括原國民黨政府中的軍、警、憲、特骨幹分子,原國民黨三青團組織中的書記長人員,一些迷信宗教骨幹,再就是曾被判刑勞改,判予勞教過的釋放人員。當,政治定過為「反革命分子」、「主分子」、「右派分子」、「富農分子」「壞分子」的人,更不放過。運動一開始,首批遭殃的就是這些所謂的「二十一種人」。

這批人真是憐,文革中,不論保守派掌權,還是造反派了勢,若不是搞「路線鬥爭」(批鬥「走資派」則屬「路線鬥爭」),是強調「階級鬥爭」時,需整人際,首當其衝挨鬥的,總是他們。雖,我們造反派們是經常被陷於「反革命」、「右派」的邊緣,但是,在我們的觀念深處,卻總是不會同意讓己與這些什麼「二十一種人」並列,總是力圖與他們劃清界線。在文革中,造反派們無論怎樣的倒霉,少還有過揚眉吐氣的時候;,這些人卻永遠是文革運動中處於社會最底層的「另類」。說文革中受害最深最苦最久者,據我觀察,既不是老幹部,不是文化人,造反派排不,是這些所謂「二十一種人」中的量無辜者!不論他們在文革前犯過什麼,或者許本身早就是冤案的受害者,但是,他們早就已為己的過償付了很的人生代價,在文革中,更是不敢亂說亂動,在戰戰兢兢過日子。,文革一開始,無論哪一種質的鬥爭,各派政治勢力卻總是拉他們祭刀,或讓他們陪鬥。一九六六年八月的「老」紅衛兵與「紅色恐怖隊」、北京興縣的農村黨組織負責人、及湖南縣的所謂「貧中農最高法庭」的凶手們,所竟不怕犯法,一來就敢對他們亂打殺,不任何理由就敢對他們施令人髮指的暴行,就是因為,這些所謂「二十一種人」的「另類」,在那些行凶者的眼中,根本就不算是人,是任人宰割的什麼「東西」。確實,就算不是那些凶手,在當時社會的主流觀念中,相當的平民百姓,是視這些「二十一種人」的人們,為不接觸的「賤民」,對其取歧視態。就是最激進的造反派分子,不敢表白對他們的同情。《湖南日報》社有一批在該報社前身《新湖南報》社時,於一九五七年被錯誤打右派的編輯記者,在文革中發立了一個造反組織,平反他們的冤案,他們渴望社會強的造反組織支持,,他們的希望落空,沒有造反派會敢支持他們,甚至有造反組織還說他們是「右派翻!」,勒令他們解散,在批「省無聯」時,還將他們為「省無聯」的所謂「反動基礎」對待,進行批鬥。做過右派的報社編委柏原,當時還因此被《湖南日報》社的造反派「紅色新聞兵」抓,在批鬥中遭殘酷的毆打,被打遍體鱗傷,幾乎喪了命。

一九六八年夏秋開始進行的「清理階級隊伍」的運動,更是湖南的造反派們參入踐踏人權的一次相當規模的重恥辱活動。

當,按照文件的說法,這些「二十一種人」,還不過是浮在面的、公開的「死老虎」,「清隊」的目的,主還不是他們,整治他們還完全是為了聲勢的需。真正的目的,是求我們「深挖」隱藏很秘密的階級敵人,就是尋找那些還有著光榮身份實際是階級敵人的人。「六廠二校」經驗介紹中的北京新華印刷廠,就將二十二個已是共產黨員的工段長一級的幹部給揪了來,因為這二十二個人在舊中國全參加過國民黨的組織,且有些還從未透露過己原參加過國民黨的歷史。湖南省革命委員會一位解放軍身份的副主任,在全省「清隊」運動的動員報告中,就告誡我們,全湖南省,在一九四九年前夕,曾有過國民黨的將級軍官少名,校級軍官有少名,尉級軍官有少名,說這些原國民黨的軍官,現全部生活在我們中,因徹底查一查,他們現在在幹什麼工?是不是有混進共產黨裡,混進政府裡來了?

所謂「清隊」,實際就是清查一個人的歷史,他是否屬於「階級敵人」。

清查歷史的步驟,就是從清查檔案開始,因為,一個人的人檔案中,記載著他的全部歷史梗概。查閱他的歷史梗概,有沒有疑的、不清楚的方。

政工組的隊伍,一子膨脹來,批的項目人員,一個又一個的專案組,頓時應運生。

這段時期,便是項目人員滿飛的年月,這些項目人員背著當時時髦的黃挎包,拿著專門特製的外調介紹信,趾高氣揚在全國撞來撞,調查這個,審查那個,搞一股恐怖氣氛,弄人惶惶,唯恐己或己的親人,有什麼「辮子」讓他們拽住。

公司裡被揪了一批「階級敵人」。一個是原公司裡唯一的省級勞動模範的老年女服務員。不知怎麼查的,弄了一個在舊社會是當過妓院老闆的鴇婆;欺壓妓女的鴇婆,當是屬於「階級敵人」列。還有一個老工人,因在抗戰時期被日本鬼子抓當過伙夫,所被戴了「日本漢奸」的帽子。所安這個罪名,理竟很簡單很荒謬:日本人不相信你,會讓你給他們做飯吃嗎?受日本人此信任的人,不是漢奸是什麼!於是,便被關進了「牛鬼蛇神」待審室,由我的保衛組管。

這些人後來全部被平反,沒有一個什麼「階級敵人」。

全公司包括明擺著的所謂「二十一種人」被揪來審查的有問題嫌疑的人,有一百號。除了各基層單位分別管制了一些明牌的「二十一種人」外,約還有二、三十名需審查的人,由公司保衛組統一押,關在了公司機修廠一間騰來的倉庫裡,將這兒稱為「牛鬼蛇神」待審室。我抽調了幾名保衛人員,日夜輪流守他們。但,他們的具體問題均由公司政工組管,保衛人員不插手。

這些被稱為「牛鬼蛇神」的人,一類是所謂「二十一種人」中還被認為有歷史嫌疑新問題者;一類則是新揪來的被認為是「隱藏的階級敵人」的幹部工人。他們被我們關在待審室,不許回,不許,不許親人來探望,且,還被勒令每人佩戴一個白袖章,白袖章面墨筆寫著他們的「罪名」。原國民黨人員,就寫「反革命分子」,被懷疑是鑽進幹部隊伍的國民黨特務,就寫「特務」,被審查為「主」者,就寫「主分子」,總,讓外面的人一,就知他們的「問題」所在。平日,他們就待在「牛鬼蛇神」待審室,一方面被命令不停寫己的「待」「認罪書」,一方面,接受項目人員的審問。有時候,則叫他們來幹一些清掃廁所、清除垃圾的髒活。他們當時是社會最底層的人,整個政權機器說已不將他們視為社會的員了,不斷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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