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思不是掉來的，他的現是有其時間空間的背景的。胡適當不例外。所我們研究胡適，首先就是檢討他在「中國」（空間）這個特殊的「歷史」（時間）長河裡的位置；後才討論他在這段歷史河流中所發生的。
李鴻章的驚歎，湯恩比的茫
李鴻章前曾說過，他所處的那段清末的時代，是中國「二千年來未有變局」。為什麼現代中國「變局」為「二千年來所未有」呢？我們試為李言注，致這樣說：我國秦漢後，二千餘年的歷史中，我們的政治制度社會經濟運的方式，乃至文化的內涵價值標準的釐定，一脈相承，實在沒有太的變動。是這個一不變的國組織社會型態，相沿至滿清末季，忽「變」特「變」來。這一「變局」，震撼了首當其衝的國決策人李鴻章，所他才認識此一「變局」為中國二千年來所未有。至於這一「變局」發生，究竟是個什麼質呢？這一點不但我們的李中堂不懂，連那位被學界恭維為史學泰斗的湯恩比師，為茫。
湯恩比說，中國文明秦漢後就「僵化」了，停滯不前了，沒進步了。為什麼停滯不前？湯氏就知其，不知其所，甚至胡說一通了。至於李鴻章，他一不通馬克思主義，二不懂現代社會科學，說不所來，就更為傻眼了。
中國歷史兩「轉型期」
再追根問一句，清末這個「變局」，究竟是個什麼質呢？說穿了，這個「變」原是一種社會「轉型」的變動，這個「轉型」變，在中國近兩千年來的歷史，發生過兩次——一次發生在古代的公元前二、三世紀，另一次便發生在李鴻章我們所生活的現代了。
發生在我國古代的社會轉型期，實始於東周末，終於秦皇漢武世。一「轉」數百年，才又產生另一「定型」來。一「定」兩千年，直至清末，才又開始二次的「轉型」。李中堂不明此，才為驚歎不置。
知二次是何的「轉」法，我們先一次是怎樣變動的。
那發生在古代的一個「轉型」，轉變了些什麼呢？長話短說，主的有列三項：
一曰廢封建、立郡縣。「封建制」是初民「部落主義」的濫觴。「郡縣制」則是更高一級的，中央集權的帝國中的文官制度——清代中葉中央政府對西南少數民族施行「改土歸流」的政策，便是這一轉型的零星的延續。清末臣且有主張屬國朝鮮「郡縣化」，實屬於這一類。今日北京的人民政府，對西藏內蒙的政策，是變相的「廢封建、立郡縣」。
由封建郡縣的「轉型」原是人類政治管理的一進步。
二曰廢井田、開阡陌。井田是土公有制或國有制。「開阡陌」則是開放國有土，任民買賣。化土公有為有。此一演變早見於東周初。至秦孝公時，始為商鞅所落實。商君後，一沿兩千年，至二十世紀五○年代，始為毛君土改所逆轉。王莽當年亦嘗試行類似的逆轉土改。土改未卻己的腦袋搞掉。
土公有土有，孰優孰劣？見仁見智吧！
三曰由百爭鳴，轉變為獨崇一術。秦始皇所獨崇的是法；漢武帝所獨崇的即是儒。哲學不同，獨祟則一。至於處士橫議、百爭鳴，罷黜百、獨崇一術間的是非優劣，吾不願主觀評論。此說明這個「轉型」的實罷了。
我國古代的國社會就為這三樁「轉型」。一轉數百年，死人千萬，才轉個一統帝國制度，這個中國特有的「定型」來。此一固定的型態一延兩千年未變。清末才再度轉型，面對此二千年所未有變局，李鴻章就為張目結舌了。
二次「轉型」轉些什麼來？
我國古代的一次「轉型期」，致延長了三百年，才轉一個農業帝國的「定型」來。根據這個定型，我們再二次「轉型」，又轉個什麼樣的「定型」來呢？將來的「定型」致不會超三項主原則。這三項應該是：
一，化君權為民權。這一轉變，李鴻章不及見，我們今日則很清楚。因為這一政治權力的蛻變是層次分明的。從滿清皇帝、老太，傳子傳妻的絕對權力，通過袁蔣毛三公掌權的不同形式，直鄧平今日的「垂簾聽政」，李登輝的三權互制。今已轉了八十年。憐的「轉型期」中的中國老百姓，雖被他們「轉」死活來，但是君權遞減的現象，還是很明顯的。何時才「轉」個民權的定型來，今日雖尚未期，但是趨勢倒是很值樂觀的。
二，化農業經濟為工商業經濟。農業經濟為主的生產方式是前一期的定型。今後的生產方式，當工商業為主流。社會經濟一變，則百隨變。李鴻章開路礦造洋船後，我國經濟向工業化變動，已有百年的歷史，績不著。時至今日，此一社會「轉型」在台灣已立竿見影；陸還在摸索中。中國陸的經濟今基本還未脫離農為主，則其黨政制度便無法擺脫中古的老套。何時始定型，吾不知。歷史是戲的，不是演戲的。所有等軸戲落幕，才寫戲評。
【附註】本篇落筆於民國八十年，預料陸經濟會「飛」，初不知其飛若是速。
（者補注於民國八十七年一月二十四）
三，在文化發展化控制思為開放思。文化的發展原是與社會經濟制度同步轉變的。社會經濟發展至某種程度，文化亦等位的變動。吾人翻閱世界史，未見有文化領先經濟落後者；亦未見有經濟落後文化超越者。因此經濟飛，則思必開放；思開放，則經濟亦會隨飛。雞與蛋、蛋與雞，無法辨其先後。這便是我們當前文化轉型內涵與遠景。
在我國二千年歷史中的「二個轉型期」內，我們就為這三樁，「轉」了一百年，死人億萬，至今還未轉個「定型」來——雖這定型的現就在目前。
處士橫議中的「胡適學」
讀者們批閱拙篇，掩卷一問：足寫了這一篇，究竟與「胡適」何關呢？
答曰：這本是胡適這位思的「時間」與「空間」的背景。他就在這樣的背景裡，了問題了答案。是根據這同一背景，了問題、了答案的現代中國的思並不胡適一人。遠一點的有魏源、王韜、容閎、洪秀全、洪仁玕、張洞、李鴻章等等。近一點的有康有為、梁啟超、孫文、陳獨秀、李釗……乃至誇為「沒有我民族就滅亡，文化就遭殃」的梁漱溟；認為「偉導師」的毛澤東黑貓白貓的實驗主義哲學鄧平……一輩方露頭角的還有魏京生、嚴其、包遵信、蘇曉康、劉賓雁等等。他們是聰明人或聰明人；他們對「二次轉型期」內，中國發展前途與方向，至將來定型來的永恆模式，有各的法與主張。嚴其就肯定的說，那個未來的定型是個「聯邦制」。處士橫議、百爭鳴，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莫衷一是。胡適先生實是這些七嘴八舌的公婆一已。但是他卻是本篇所討論的唯一的對象。
「胡適學」今已再度為顯學。後更發揚光。將來「註疏」的品，數十百倍於胡適本人的著。筆者不學，早已不追隨時賢，重入註疏林。是個人曾一度追隨胡師整理其「傳」。在先生生前，余即已他光輝的一生，分為前後兩段。三十年來拙見未改，既承盛會中老友不棄，謹再就原論補充，就教於通人。
幾句瘋話，暴名
胡適活了七十二歲。在他四十前的前半生中。他是個「暴名」的青年（甚至是中國歷史最年輕的）啟蒙師。他沒有槍桿、沒有政權，但是年未立便當今世界一個影響人口最的，最全面、最古老的文明砸七零八落；砸喝采，砸全民族的一代鼓掌稱快。
青年胡適究竟「啟」了些什麼「蒙」呢？讓我們三言兩語帶過：曰「打倒孔店」；曰「全盤西化」；曰「廢除文言、使語文一致」；甚至「廢除漢字，羅馬拼音」……
這些話諸一位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口，在中國三千年的歷史中，任何一個時代裡是罪足砍頭、甚至誅九族的瘋話！是在二十世紀的初季，胡適竟靠這些瘋話「暴名」，享譽國際；了一輩子鋒頭，至死不衰，何？一言蔽，青年胡適是在替他青年期那個時代說話！他是那個時代的文化發言人，所一唱百。是胡適的青年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時代呢？讀者不憚煩，且讓我們為這一時代精神的發展，再來搜搜根。
李鴻章的「四個現代化」
前段已言，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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