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法海溯源踏浪行 古代斬首為何選在「午時三刻」

時候《水滸傳》,覺最精彩、最激動人的情節就是「劫法場」:四十回「梁山泊漢劫法場白龍廟英雄聚義」裡,宋江、戴宗被押法場,「報導一聲:『午時三刻!』監斬官便:『斬訖報來!』」正在此時,梁山漢一齊發,「十字路口茶坊樓一個虎形黑漢,脫赤條條的,兩隻手握兩板斧,吼一聲,卻似半個霹靂,從半空中跳將來」。

又六十二回「放冷箭燕青救主劫法場石秀跳樓」,盧俊義被處斬,是在十字街頭法場,是「午時三刻了」一聲喊,劊子手就動手。等在酒樓的石秀吼一聲「梁山泊漢全伙在此!」拔刀跳,拖盧俊義就走。

為什麼梁山漢們總是在「午時三刻」開始動手呢?為什麼當時行刑總是選在「午時三刻」?

完全不同的「時」與「刻」

這個從我國古代的計時辦法說。現時每晝夜為二十四時,在古時則為十二個時辰。古時的時辰不一二三四來算,子丑寅卯標,又分別鼠牛虎兔等動物代,方便記錄。

具體劃分:子(鼠)時是晚十一時凌晨一點,晚十二點為正點;丑(牛)時是一點三點,兩點為正點;寅(虎)時是三點五點,四點為正點;卯(兔)時是五點七點,六點為正點;辰(龍)時是七點九點,八點為正點;巳(蛇)時是九點十一點,中午十點為正點;午(馬)時是十一點午一點,中午十二點為正點;未(羊)時是午一點午三點,午兩點為正點;申(猴)時是午三點午五點,午四點為正點;酉(雞)時是午五點午七點,晚六點為正點;戌(狗)時是晚七點晚九點,晚八點為正點;亥(豬)時是晚九點晚十一點,晚十點為正點。

古代除了圭表、日晷計時外,還漏刻計時。這種計時方法分一晝夜為一百刻(一刻相當於今的十四點四分鐘)。「漏刻」中的「漏」指漏壺;「刻」指刻劍。漏刻是一種比日晷途更的計時器,它來計時、守時,且不受夜晚氣變化的限制。

最早的漏壺很簡單,就是一帶提梁的壺,在壺的邊留一孔,箭稈有刻度。水退哪一刻度就知是什麼時間。經過不斷改進,漏刻的結構日臻完善。我國目前現存最完整的一件古代計時漏刻,是元代所造,現收藏於中國歷史博物館。這套漏刻由四個漏壺組,安放在階梯式的座架,高二點六四米。

由,最層的漏壺叫做日壺,二層的叫做月壺,三層的叫做星壺,最層的叫做受水壺。日、月、星壺的部有一個滴水龍頭,水依次沿龍頭滴。在受水壺銅蓋中央,插著一固定的銅尺,刻有子亥時,共十二時辰。另外還有一個木質的浮箭,固定在浮舟,緊靠銅尺,指向時辰刻度。

漏刻在中國古代計時中一直扮演著重的角色,直近代西方鐘錶傳入並在中國推廣,才逐漸退歷史舞台。

綜所述,「時」「刻」實際是兩套計時系統單位,換算比較麻煩,平均每個時辰合八又三分一刻。

「午時三刻」的奧秘

「午時」一般約合今的中午十一點至十三點間,午時三刻是將近正午十二點,太陽掛在空中央,是面陰影最短的時候。這在當時人來是一當中「陽氣」最盛的時候。

中國古代一直認為殺人是「陰」,無論被殺的人是否罪有應,他的鬼魂總是會來糾纏判決的法官、監斬的官員、行刑的劊子手等他被處死有關聯的人員。所在陽氣最盛的時候行刑,壓抑鬼魂不敢現。

於是,午時三刻為古代執行死刑的主時間,這應該是習慣「午時三刻」行刑的最主原因。

在古典文學中,不是《水滸傳》,其他的古典說裡常常會有「午時三刻」行刑的情節。比,《古今說》三十九卷「任孝子烈為神」,講任珪被判凌遲處死,押赴刑場,「等午時三刻」。結果任珪居在刑場端坐化。

其實,不在中國,幾乎全世界所有的古代國在執行死刑時是求在白進行。比,二○世紀前歐洲國普遍是在「日時」處刑。這裡的共同考慮因素顯有防範的理由,有威懾民眾的理由。不過像中國那樣考慮鬼魂陰氣因素的卻很少。

中國傳統文化強調「報應」,「福報」是善積累的結果,「惡報」則是惡積累的結果。對於強調「香火傳承」、恐懼「斷子絕孫」的中國人來說,「報應」是影響人們行為的最重的因素。

佛教傳入後,因果輪迴的說教傳統的「報應」觀念相結合,更在民間根深蒂固。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的俗諺就是最典型的表述。

按照清代長隨的教科書《公門略》的說法,當時的法官在死刑執行令簽字時,是由刑房書吏將死囚的犯由牌(稱姓名標子)倒呈長官,長官提筆,刑房書吏就勢往一拖,讓死囚姓名勾紅筆痕,這就算是那支筆簽發的死刑執行令,法官不直接對此負責。那支筆就此拋棄,再不。監斬官為了辟邪,發監斬時總穿全套公服,罩一件紅斗篷來避邪。行刑結束後,總繞城隍廟燒香,讓城隍老爺管住跟在身後的鬼魂。回衙門後還放爆竹,官轎再進門。全體衙役動,在堂院落排列整齊,揮動棍棒「排衙」,驅趕鬼魂祟氣。

《水滸傳》一百一十回講處死王慶,「劊子手叫『惡殺來』,恰午時三刻」。所謂「惡殺(煞)來」,是讓死者記住是惡煞神取了他的命,不來纏劊子手。行刑結束後,就四十四回病關索楊雄在市裡行刑後,就有一批幫閒朋友來給他披紅掛綵,弄點鼓樂吹吹打打,城中熱鬧的酒店喝酒,趕走跟隨來的鬼魂陰氣。

說來,中國文化的宗教色彩不濃,是實際鬼魂因素卻總是在民眾乃至於官府的日常活動中表現來,文學品中「午時三刻」殺人時辰,就是這種鬼魂因素的例證一。

「午時三刻」問斬犯人還有另一層意思。在「午時三刻」,人的精力最為蕭索,往往呈現昏昏睡的狀態,處於「伏枕」的邊緣,所此刻處決犯人,犯人在被砍頭的瞬間,許痛苦會減少很。此來,選擇這樣的時間來處決犯人,有一些體諒犯人的考慮,體現了古代嚴酷法治尚存的一絲人主義。

不是「午時三刻」才殺人

那麼,是不是古代法律規定在「午時三刻」行刑的呢?並非此。

比,唐宋時的法律規定,每年從立春秋分,及正月、五月、九月,祭祀日、齋戒日,二十四節氣日,每個月的朔望弦日、每月的禁殺日,即每逢十、初一、初八、十四、十五、十八、廿三、廿四、廿八、廿九、三十,在此期間不執行死刑。

且還規定在「雨未晴、夜未明」的情況不執行死刑。有人計算後認為,按此規定唐朝一年裡夠執行死刑的日子不八十。在行刑的時刻,唐代的法律明確規定,在未時申時這段時間內,就是在約合今午一時五時間行刑,其實並不是「午時三刻」。

明清的法律是規定了唐代差不的行刑的日期,對於行刑的時刻並沒有明確的規定。

實際在清朝的說裡,這種「午時三刻」行刑的描寫就不太。比,《醒名花》七回裡說:「當時秋盡冬初氣,凡各府州縣監牢內,有那十惡不赦的重囚,例於此時處決。是日雙流縣知縣高捷,接聖旨來,開讀過了,即處決有名的幾個斬犯,了五更時分,綁十字街坊行刑。」這說的就是在清早行刑。

相反,有黃昏行刑的。清人筆記《夢廠雜著》裡記載了梅州的一樁奇案。當一個強姦殺人犯蔡阿三被判死刑。釘封文書(死刑執行令)達時,恰知州公,州裡有一個吏目(管治安監獄的官),無法監斬。吏目找來當駐軍的遊擊(軍官)商量,那遊擊說:「文武一體,我為什麼不監斬?果按制度請鄰州的知州來監斬,至少三,會延誤期限。」吏目就拆了封,令提取死囚。兩人商議停當已是午,拖拖拉拉行刑時已近黃昏,來城外刑場,雨來,色更暗。

那挑來臨時充當劊子手的營兵從來沒有殺過人,行刑前一杯連一杯灌酒壯膽,持刀場人已醉,聽一聲「斬」,揮刀一砍,見死囚倒就報「斬訖」。吏目遊擊躲遠遠的,不敢前驗,派一個千總(軍官)驗。那千總前馬馬虎虎瞄了一眼,就說:「身首分離一丈遠,還活嗎?」於是草草收場。二收屍,卻找不屍首。遊擊吏目驚惶失措,在刑場附近懸賞搜尋,總算在一個茅坑邊找了蔡阿三。

原來,昨晚那一刀砍在了肩膀,他半夜醒來掙扎逃走,無奈傷重走不遠。吏目叫來劊子手再補幾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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