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牽頭者
五月二十九日，會議進入實質階段。
揭開會議主題的，是弗吉尼亞代表愛德蒙•倫夫。這並不奇怪，因為這個會議原本就是弗吉尼亞倡議召開的。弗吉尼亞是北一個英屬殖民，建立於一六○七年。一七七六年六月二十九日，即《獨立宣言》發表前三，弗吉尼亞通過了己的憲法。並依法立了己的政府，是較早為「主權、獨立、由邦」的殖民一。在當時國的十三個邦當中，弗吉尼亞是歷史最久、人口最的一個（土面積則居二），在利堅合眾國從無有的過程中，一直著舉足輕重的，其他十二個邦習慣於凡由弗吉尼亞牽頭。一屆陸會議選舉的主席佩頓•倫夫、二屆陸會議選舉的總司令喬治•華盛頓《獨立宣言》草委員會主席托馬斯•傑斐遜是弗吉尼亞人。在二屆陸會議提著名「三項建議」的理查德•亨利•李，是弗吉尼亞人。理查德•亨利•李的三項建議是：一、草宣言，宣佈獨立；二、草條例，建立邦聯；三、委派代表，聯合法國、西班牙共同對付英國。見國的獨立建國，弗吉尼亞人功不沒。不過有趣的是，牽頭聯合十三個北殖民的是弗吉尼亞，後來領導分裂聯邦的是弗吉尼亞。一八六一年南北戰爭中的南軍總司令羅伯特•愛德華•李，便正是理查德•亨利•李的孫子。順便說一句，後來在弗吉尼亞討論批准聯邦憲法的會，這位理查德•亨利•李是反對派領袖一。
愛德蒙•倫夫則是一屆陸會議主席佩頓•倫夫的侄子。他為弗吉尼亞行政長官率團參加制憲會議時，年方三十四歲，謂風華正茂。他是一個「帥哥」，身材高、相貌英俊，聲音洪亮，頗具人格魅力。實弗吉尼亞代表團是人數眾（僅次於賓夕法尼亞），陣容強（均為一時選）。且，七人中，除喬治•韋思提前離會，約翰•布萊爾從不發言，詹姆斯•麥克朗插不手外，其餘四人在制憲建國的過程中極。喬治•華盛頓就不說了，三十六歲的詹姆斯•麥迪遜是「國憲法父」，六十二歲的喬治•梅森則是「權利法案父」。沒有麥迪遜，國憲法難誕生；沒有梅森，國憲法不完善。正是麥迪遜梅森的「窩裡鬥」（一位弗吉尼亞代表反對另一弗吉尼亞代表），憲法才達了一個理的狀態——人民對政府既授權，又限政。至於愛德蒙•倫夫，他在制憲會議扮演的角色頗具戲劇。揭開會議主題，最早提制憲方案的是他，最後拒絕在憲法草案簽字的是他（另外兩個是梅森格）。不過倫夫雖拒絕在憲法草案簽字，後來卻又在代表會給與反對派領袖帕特克•亨利當頭一棒，促了憲法在弗吉尼亞的批准。
了，現在我們知，賓夕法尼亞弗吉尼亞這兩個代表團各有「四王」。賓夕法尼亞這邊有本傑明•富蘭克林，餘則羅伯特•莫斯、詹姆斯•威爾遜、古文諾•莫斯。弗吉尼亞這邊有喬治•華盛頓，餘則詹姆斯•麥迪遜、喬治•梅森、埃德蒙•倫夫。賓夕法尼亞代表團八人，在《獨立宣言》簽字的就有四人（本傑明•富蘭克林、羅伯特•莫斯、詹姆斯•威爾遜、喬治•克萊默），後來又貢獻了一位最高法院法官（詹姆斯•威爾遜）。弗吉尼亞代表團七人，在《獨立宣言》簽字的有一人（喬治•韋思），但後來貢獻了兩位總統（喬治•華盛頓詹姆斯•麥迪遜），埃德蒙•倫夫則擔任了一任聯邦檢察總長。兩個代表團的分量謂旗鼓相當。
弗吉尼亞代表團人數，陣容強，來早（五月二十五日前全部齊），因為他們是會議的發人。一七八六年九月，在一次有五個邦代表席的協調會，麥迪遜紐約的漢密爾頓就提過建議，倡議召開修訂《邦聯條例》的會議。同年十月十六日，弗吉尼亞參眾兩院召開聯席會議，通過了發這次會議的提案，邦聯議會則在次年（一七八七年）二月二十一日相應決議。所弗吉尼亞人是有於此，有備來。由他們的代表團團長埃德蒙•倫夫首先提其實是麥迪遜草的修約方案，那是理所當。
不過弗吉尼亞倡議召開的這次會議卻並不開。因為這次會議沒有名分（或者說並非名正言順），又沒有經費，還不知究竟有沒有前途。不錯，邦聯議會是有決議，各邦對代表團有授權。但誰沒有說他們制定憲法。是。制憲，照例說應該是邦聯議會的。邦聯議會各邦議會的意思，是覺《邦聯條例》確實有些問題，因此同意十三個邦派代表，坐在一議一議，有甚麼辦法沒有。顯，所謂「制憲會議」，原本是個「研討會」。難怪會議紀律這麼差了，有的遲，有的早退，還有人進進，一會兒來一會兒不來。
代表們己信不足疑神疑鬼。五月二十八日，會議剛剛開始，馬薩諸塞代表魯弗斯•金就提，反對將每一項表決的結果記錄在案。因為會議過程中改變觀點是常有的，一旦這些證據公於眾，會議就會顯矛盾百。弗吉尼亞代表梅森附議。他認為這些記錄留在會，會妨礙已被說服的代表改變觀點；公佈，又會授人柄，被反對派加利。南卡羅來納代表巴特勒的更周，提議禁止代表隨意對外公佈會議內容。最後會通過決議，未經許，會議當中的任何發言不付印，不發表，不傳播。
於是，在一七八七年那個悶熱的夏，代表們便穿著呢絨燕尾服，衣冠楚楚坐在門窗緊閉的屋子裡開秘密會議。這說明甚麼呢？說明幾乎人人不願意外面知己在會說了些甚麼。且，他們既對會外的人信不過，對會內的人不放。因此，借尹宣先生（他是麥迪遜《辯論：國制憲會議記錄》一書的譯者）的話說，他們「寧汗流浹背，唯恐隔牆有耳」。具有「偉歷史意義」的制憲會議，竟開神經兮兮，甚至鬼鬼祟祟。
代表們的擔不是沒有理的。果，弗吉尼亞的方案一提，反對懷疑的意見就冒了來。因為誰，麥迪遜、倫夫他們的方案，名義是修訂《邦聯條例》，實際是他們另外擬定的《聯邦條例》（實際就是《聯邦憲法》）取代原來的《邦聯條例》，按照新《條例》組建的新政府取代原來的邦聯議會，將十三個主權獨立的邦及其聯合體改造為「一個主權，一部憲法，一個政府」的統一的國。就是說，他們制憲建國。
這當是開不玩笑的，有些無從手的感覺。周的南卡羅來納代表巴特勒卻敏感意識，弗吉尼亞方案雖千頭萬緒，核前提則有一個，那就是建立由立法、行政司法部門組的「全國最高政府」（National Supreme Government）。這其實是制憲會議的初衷。這一點果通不過，其它就免談。因此他提議，首先討論這個問題。至於他己，原本是反對集權的，因此不贊擴邦聯議會的權力。但弗吉尼亞方案既主張「三權分立」，權力分割不同部門，他就樂觀其。
這位巴特勒先生來同一個邦（南卡羅來納）的兩位平克尼代表卻有疑問。二十九歲的查爾斯•平克尼先生很弄明白，倫夫先生的意思是不是完全廢除各邦政府；四十一歲的科茲沃斯•平克尼將軍則懷疑，本次會議究竟有沒有權力撇開《邦聯條例》另爐灶。後一個問題一時無人應答，倫夫對前一個問題的回答很含糊其辭。他說他的發言不過拋磚引玉，具體的主張希望討論。反倒是賓夕法尼亞的古文諾•莫斯了解釋。古文諾•莫斯說，「全國最高政府」就是具有完整強制運功的機構，不是僅僅於良願望的契約結盟。他認為，在所有的政治實體中，必須有一個最高權力，且有一個。因此，在利堅合眾國，最高權力應該掌握在全國政府不是各邦政府手中。這一席發言意義重，因為它確立了合眾國主權的獨立崇高原則。喬治•梅森（賓夕法尼亞）贊這個意見，康涅狄格的羅傑•謝爾曼反對，特拉華代表德則提一個通融辦法，「全國最高政府」改為「更為有效的政府」。見對邦聯議會的軟弱不滿，又對未來的那個政府存疑慮。惜德先生的提議沒有被通過。因為甚麼叫「更為有效的」，實在是說不清楚。於是，由南卡羅來納的巴特勒提議，會議進行表決並通過決議：應該建立一個由最高立法、行政司法部門組的全國政府。
這是制憲會議的一個政治決議，會議因此邁了堅實的一步。應該承認，這一步邁還是蠻堅實的。因為在場的八個邦有六個贊，紐約代表團贊反對各半（漢密爾頓贊，羅伯特•雅茨反對），有康涅狄格投了反對票。五月三十日這，康涅狄格代表團有兩位代表——老革命羅傑•謝爾曼政治奧立維•艾爾斯沃斯（他們的三位代表威廉•薩繆爾•約翰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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