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修憲還是制憲
六月九日，佩特森一次發言。
佩特森不愧是律師身，思路清晰，做老。他的發言，並不糾纏雞毛蒜皮的細節，是直擊麥迪遜他們的害——擅制憲是否合法？佩特森指，召開本次會議，是根據邦聯議會的一項決議各邦議會的授權，邦聯議會的決議各邦的授權態度很明確，就是修補完善邦聯。因此，《邦聯條例》是本次會議全部議程的適當基礎。我們應該恪守這種限度，否則我們的選民就會指責我們篡權。最後，佩特森義正言辭指：利堅人民正拭目待，不容欺騙！
沒有人正面回應佩特森的這一指責。他們回答了他提的其他問題。顯，麥迪遜們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佩特森過招，寧願實際的制憲行動來反擊抗衡。在那些主流派的控制推進，會議甚至在六月十三日提了一個「全體委員會報告」。這份報告共十九條，內容涉及立法行政司法諸方面，許未來憲法的點了確立。尤其重的是，這份報告提，全國議會參眾兩院的席位分配，將不再遵循《邦聯條例》制定的原則（即每邦一票制）。一部基本符合麥迪遜、倫夫他們願望的新憲法，眼就籠。
佩特森再次手。六月十四日，會議剛剛開始，佩特森便提，有幾個代表團，尤其是新澤西代表團，希望給一點時間，讓他們認真考慮全體委員會的報告，便整理一份與此報告「恰對照」的方案。於是倫夫提議會議休會，這項提議佩特森的復議。佩特森提動議，對全體委員會報告的討論推遲明。這項動議同樣倫夫的附議。來，戰雙方希望暫時休戰，便厲兵秣馬，決一雌雄。
六月十五日，一份由康涅狄格、紐約、新澤西特拉華代表團（馬蘭的路德•馬丁參加了）協商制定的新方案（史稱《新澤西方案》），由佩特森提制憲會議。會決定，將「佩特森方案」（新澤西方案）提全委員會。同時，為了公平見，另一方案即「倫夫方案」（弗吉尼亞方案）重新提全體委員會。這個決定，對佩特森他們是不的勝利。因為這等於是廢掉了麥迪遜他們不容易才弄來的那個《全體委員會報告》。會議又重新回了點，且變了兩個方案的正面鋒。
於是，六月十六日，另一位劍客蘭欣便手了。蘭欣是紐約代表團代表，紐約則是羅德島外最反對這次會議的一個邦。果說新澤西是「三世界」（邦）的「領袖」，那麼，紐約便說是「二世界」（中等邦）的野（人口六，土面積四）。此刻，正雄勃勃當「春秋五霸」，因此對建立一個強有力的「全國最高政府」不感興趣。一七八七年二月二十一日，邦聯議會做召開費城會議的決議，紐約遲至五月才勉強同意派代表參加。討論是否建立全國最高政府時，紐約代表團贊反對各半（漢密爾頓贊，羅伯特•雅茨反對），等於棄權。那還是因為蘭欣沒來，蘭欣果會，紐約代表團投的就是反對票了。
三十三歲的蘭欣是紐約州首府奧本尼市的市長，是堅持反對制憲的「四金剛」一（其餘三個是紐約的雅茨、馬蘭的路德•馬丁弗朗西斯•默塞）。但他不像雅茨那樣不發言，投反對票。他是理不饒人。在全體委員會討論弗吉尼亞新澤西兩個方案時，他一個發言，旗幟鮮明支持佩特森。蘭欣的理由很簡單：本次會議根本就無權提討論倫夫那樣的方案，且這個方案沒有甚麼被採納的。因為邦聯議會的決議，各邦的授權，還有各邦議會派遣代表時的總體意向，是修訂《邦聯條例》，不是制定《聯邦憲法》。越過這個界限，就是越權。這既無必，不合適。果紐約先知情會弄這樣，就絕不會此合，派甚麼代表團來開會！
佩特森蘭欣的發言當還有其他內容，但僅此一拳，便已擊中麥迪遜們的命門。實際麥迪遜最虛的，就是制憲非法。於是賓夕法尼亞代表威爾遜便來打圓場。他的說法是：本次會議確實沒有被授權任何結論，但由提任何建議。這是聰明的辯護，是軟弱的辯護。因此蘭欣輕易舉他頂回了。在六月二十日的發言中，蘭欣說：威爾遜先生說制憲會議是推薦方案，高興怎麼推薦就怎麼推薦，我不這麼認為，這次會議此受人敬重，不論採取任何行動，會產生巨影響。果不功，就會導致崩潰。這意思是說，制憲會議又不是學術研討會，哪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在同一發言中，蘭欣還駁斥了倫夫的說法。倫夫說，對當年危局的憂慮，壓倒了對制憲會議是否足夠授權的懷疑。對此，蘭欣不為。他認為這種憂慮這種懷疑至少是同等重的。這當無辯駁。因為誰知「非法」的手段「救亡」，無異於飲鴆止渴，澆油救火。來，無論威爾遜的「推薦無權授權論」，還是倫夫的「救亡壓倒授權論」，缺乏說服力。
真正有說服力的，是漢密爾頓、麥迪遜梅森所做的辯護。漢密爾頓雖是紐約的代表，卻蘭欣、雅茨完全對立。他為制憲會議辯護的理論依據，謂「目的高於手段論」。六月十八日，漢密爾頓在發言中說，各邦派我們這裡來，是指望我們合眾國帶困境。果僅僅因為弄不清楚我們的權限，就死抱著不挽救危機的方案不放，或者拒絕挽救危局的方案，那就是為手段犧牲目的了。就是說，各邦的授權固重，授權的目的卻更重（即立法精神比法律條文更重）。這當十分在理。
麥迪遜的發言則更為有力，且抓住了害。在六月十九日的發言中麥迪遜說，有人（指佩特森）提，邦聯是經過一致同意建立來的，有一致同意才解散，他不知這個說法在法理有甚麼依據。因此他很請教這位先生，你是《邦聯條例》契約呢，還是條約？果契約（即國內全體公民的全民公約），那麼，根據少數服從數的國內法原則，數完全廢除舊的契約，簽訂新的契約，甚至為社會全體員制定一部新的憲法。那樣一來，新澤西的那位先生，恐怕就會不幸落入最後被承認的人群了。果條約（即國與國間的結盟），那麼，根據由結盟的國際法原則，任何一方果違背任何一項條款，結盟便視為解散，其他各方就取了由，除非他們選擇使非常手段迫使違約的一方改正。惜，《邦聯條例》中沒有動武力迫使違規邦就範的條款，違背《邦聯條例》的例子則不勝枚舉，且行徑惡劣。其中最聲名狼藉的例子一，就是新澤西的一項立法。根據這項立法，新澤西代表在邦聯議會中的，似乎就是專門唱對台戲（請參本書二章二節）。麥迪遜的意思很清楚，你們不是口口聲聲維護邦聯嗎？你們不是說《邦聯條例》神聖不侵犯，動動不嗎？帶頭違背破壞條例的恰恰就是你們！
佩特森當無言對。有蘭欣在六月二十日重提會議無權制憲的舊話。於是梅森（弗吉尼亞）毫不客氣說，沒時至今日，居還有人拿這種觀點來胡攪蠻纏！老實說，本次會議底是否有權制憲，認權，不在這裡，在人民。實，在國現危機的時候，有突破授權才有路。當年，我們英國談判時，正是因為談判代表膽突破了邦聯議會目光短淺的桎梏，才為國贏了體面幸福的平，使己為比銅像還經久的紀念碑。這意思很清楚：制憲獨立一樣，是一次革命。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那麼婆婆媽媽。甚麼授權不授權，在革命時期緊關頭，授權是突破的！
這種說法，佩特森、蘭欣他們還會同意嗎？恐怕不會。
其實，這是一場沒有結論的辯論。會委員會沒有對會議的質問題進行表決。做結論的是會議的實踐。隨著會議朝既定目標前進，一個新的條例便逐漸浮水面。當它最後終於形時，誰明白，這就是一部憲法。
至於授權問題，麥迪遜們採取了一個高明的（說是狡猾的）策略——「人民的名義」。《聯邦憲法》的序言這樣寫：
我們合眾國人民，為建立更完善的聯邦，樹立正義，保障國內安寧，提供共同防務，促進公共福利，並使我們己後代享由幸福，特為利堅合眾國制定本憲法。
《邦聯條例》的序言則是：
新罕布什爾、馬薩諸塞灣、羅德島及普羅維登斯種植、康涅狄格、紐約、新澤西，賓夕法尼亞、特拉華、馬蘭、弗吉尼亞、北卡羅來納、南卡羅來納佐治亞邦聯永久聯合條例。
這就很清楚了：《邦聯條例》是各邦授權，《聯邦憲法》卻是人民授權。或者說，制定《邦聯條例》的十三個邦，制定《聯邦憲法》的是「利堅人民」。這就從根本顛覆了邦聯《邦聯條例》的基礎，人民（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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