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節

中島嶼隊(十六師團) 野部隊(二十聯隊)

西崎部隊(一隊) 森山隊(三中隊)

內山隊(三隊) 東史郎

昭十二年〔昭,日本年號,正十五年(即一九二六年)改為昭元年。昭十二年即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六日奉詔征北支那。為進攻南京,路經連。

概需許篇幅記述的這本日記,將會為我一生中最動情、最的回憶。我在這裡記戰場的真實。有通過記述真實,才真正明白戰場的將士們的思行動。既記錄真實,那麼就記錄戰場的與醜。

雖是日本軍人,但並非個個是軍神,同樣是人,是存在著正直與邪惡、麗與醜陋的矛盾的人。在這裡,我描繪我本人及我們部隊參加戰爭的真實情形,同時,按實的本來面目描繪將士們的形象思。儘管受輿論的限制軍人的矜持等內外界的沉重壓力,但我卻擺脫這一切,一個人的立場加實記錄,我相信,有為一個講人的人,一個裡裡外外不受任何束縛的、完全由的人,其腦海深處才會浮現戰場的真實情形。新聞界所報導的內容,幾乎說摻了誇與虛假的分。且,又是通過日本政府的宣傳機構的掩飾,真實每每被故意隱匿來了。經過這種濾水機的過濾後,一切變了一汪清水呈現在人們的面前。戰場斷不是什麼場景的氾濫。戰爭本身就是醜惡,憑什麼它描繪一連串的物呢?

戰爭是什麼?

「戰爭」二字就是殘忍、悲慘、暴虐、放火、屠殺等等慘無人的眾惡極的概括代名詞。

所謂戰爭,就是包括了一切非人的罪惡無比的巨的惡魔口袋,它荼毒生靈,破壞良田,摧毀房屋,恣意暴虐,毀滅文化,使人間變獄,導致無數的生靈了孤魂野鬼。——這就是戰爭。

正義是什麼?

正義即力量,惟有力量才是正義。一切無非是弱強食。

人及其他所有的、德、正義與強力相比,是弱者。

神聖的屠殺究竟是什麼?

怎樣的知識才認識種存在的實?

戰鬥在持續,勝利的捷報頻頻傳來。是,一點沒有勝利的喜悅。即便是有,那就像短暫的喊叫聲一樣,是暫時的。——高爾基說。

果真是這樣嗎?

平神祇與戰爭神同行。——希特勒說。

那麼,戰爭就應該被認為是平的保護者者、創造者,或者同愛妻子的丈夫嗎?

你認為戰爭的真實情形是存在於殘酷暴虐中,還是存在於破壞中?不!真實情形就存在於感傷中。但是,那種感傷斷不是纏綿的女的感傷。它似乎是最的痛楚,又似乎是無盡的悲痛,還似乎是對永恆怨恨的吶喊的感傷。不管與我國敵對的人是釋迦還是基督,是孔子還是孟子,或者是穆罕默德,處於敵對位置,我們日本人便斷擊毀他。

昭十二年七月七日北京盧溝橋件爆發。它了日支變(日本對中國抗日戰爭的稱呼)日本對中國抗日戰爭的稱呼的開端。

八月二十六日早晨七點,收徵召令。

三十一日,我若無其發了。父親尚在病中。我一面祈禱年老的父親健康活,一面與父親告別。九月一日,母親重一來與我告別,我們在旅館樓相見。母親很冷靜,重一很冷靜。接著,母親說:「這是一次千金難買的征。你高高興興吧!果不幸被支那兵抓住的話,你就剖腹殺!因為我有三個兒子,死你一個沒關係。」接著,送給我一刻有文字的匕首。母親的話讓我麼高興。我覺母親特別偉。沒有比這時更知母親的偉了。於是,我在中堅定發誓——我欣赴死!

我的養母卻是哭著我分手。希望我活著回來,求我活著回來。

我的生母笑著我告別,談話冷靜,並激勵我毅赴死。

養母住在農村,生母住在市。我覺兩個女人的感情少有些不同。

市人見識廣,農村人孤陋寡聞。不僅此,恐怕還有其他的原因吧。

對這兩位母親該何評價?

在檢查站的路,我母親說著話,我懇求母親:果我死了,請重一過繼給川助(指東史郎養母。)。母親愉快答應了。我母親高興爽快的承諾,感中像一片晴空,毫無留戀與遺憾了。

終於了九月五日。我一向堅信:最忠勇的士兵,不是等兵,不是一等兵,不是二等兵,是指為帝國的軍人在赴死時毫不猶豫勇敢戰死的士兵。因我希望己為這種忠誠勇敢的士兵。這種水泡似的人生有麼的喜悅啊!這種喜悅裡又有少過分的內容!傍晚七點,我們從營發了。

隊伍為了與充滿愛國熱忱的民眾相呼應,特繞一程遠路走向車站。群眾擁擠著,在一片歡呼聲中送我們征。在群眾中發現了熟人的士兵一一與眾人惜別。我一面沉浸在沉重的對國的赤膽忠中,一面咬緊牙關朝前行進。

我早已明白了這一切,早已義無反顧,所,無論現什麼樣的態,我不會吃驚,我冷靜等著它們的來。

因此,對這種群眾集會、歡呼、沸騰的熱情,我泰處,冷靜沉著觀望著,報溫的微笑。從列車的所有窗口伸來的頭手,從月台的護欄伸的像森林般密集的腦袋、脯、手臂,像波浪一樣伏。他們的手像是被風吹動一樣,不停揮舞,畫著一個個圈圈。他們像蝴蝶一樣,有的舞快,有的舞慢,有的停在那裡。他們的嘴吐像怒濤般激烈的愛情熱忱。

野口後備兵的愛妻四處奔跑,尋找親愛的丈夫的身影。

野口喊了幾聲,揮過幾次手,但妻子沒發現丈夫。妻子深切的離別情通過這熱烈的氣氛傳給了的丈夫。

「嗚——」一聲汽笛箭一般劃過空,機車吐著白煙轟隆轟隆響了來。列車開動了。群眾的叫喊聲更加響徹夜空。

「萬歲!萬歲!」有這一句話。——一首偉的響曲,一張感情激越的樂譜。

在愛情、離別、激勵、憐愛等諸感情高昂織中,列車駛了站台,人們激昂的「萬歲」歡呼聲丟在了後邊。

沿途,無論是凌晨一點還是兩點,人們絡繹不絕,點燃紅紅的充滿赤誠的篝火,等著列車通過的那短暫的瞬間。他們在鐵路旁邊點燃篝火,為的是向他們的戰士送歡騰的激勵。

我們巨的感激必勝的誓言向他們獻了我們無言的敬禮。

在阪的修町(修町,名。町,相當於中國的鎮、街)藥舖住了兩。這時,一個愛我、全身愛我的人的母親一來我。一個星期前告別時見過,明顯瘦了。我覺很憐。

我送了京阪電車,估計這次是生離死別。

九月八日,終於向三防波堤進發了。氣熱死人。我不曾長時間勞動過,所很快就感疲勞。脊背的疼痛一縷一縷鑽進肩頭,肩腫骨發「卡吧卡吧」的聲音。路,阪的人們給了我藥。士兵們就像嚼玻璃似的,發戰鬥吶喊聲的嘴咬碎市民送來的冰,有的冰水擦擦額頭、臉頰,有的扔脊背冷卻身體,朝前走。

防波堤處是軍馬、士兵鐵鍬。

最初,軍馬是由重機從空中吊來的。我們乘坐的船是新建的六千五百噸級的輪船——「善洋丸」。

強壯的船員告訴我們,這艘船連這次在內是二次海,一次首航時了海,軍馬行李的裝船任務結束後,我們一隊從船舷的梯子了船。

被擋在防波堤柵欄外的送行的人,一經允許,就一窩蜂朝船邊擁過來。在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又是激勵,又是答話。賣帶子的人在人群中鑽來鑽。紅藍白三色相間的帶子由面拋向面,無數條色彩鮮艷的綵帶隨風搖曳——聯繫著士兵送行的人。妻子拿著給丈夫的綵帶,父母握著給兒子的綵帶,朋友握著給朋友的綵帶。人們情緒激昂,情興奮。現在正是最親愛的人就征的時候,現在是最愛的人告別的時候,現在正是我們就從他們的視野中永遠走向遙遠的方的最後一刻。

在勝過怒濤的感動、興奮的叫喊聲中,善洋丸號靜靜做完了啟航前的工。

就像珍惜離別的感動激動一樣,人們手中握著的綵帶環一直延伸著,直轉完最後一圈。

我沒有綵帶握。我不認識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了現在,我有什麼必尋找他們中的一個人呢?我靜靜望著這情景。我沒有任何感動興奮,因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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