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四日。
氣寒冷。行軍路，寒風刺骨。待在屋子裡的時候，圍著火堆盡量暖一身子，恨不火堆抱在懷裡。
寧靜又嚴寒的夜越來越深了。總覺情隨沉重緊張來了。
還有最後的五分鐘就開始攻打南京了。死神在我們前方，露貪婪的冷嘲，等待著。我的二十六歲剩最後幾了。不！許有幾時了。父老鄉親們不時浮現在我的腦海裡，父親在我的面前，母親在微笑，弟弟默默守著我，妹妹在呼喚我。
「列隊！」終於發了，時針指向整九點。
在黑暗中，香煙火一個個掐滅了。「一、二、三、四——」響著低微的報數聲。
四中隊在前面帶路，一會兒走的是羊腸，一會兒走的是田埂，時間一分一分過，寒氣越來越逼人，我們彷彿走在高原，周圍一片漆黑。疲勞、寒冷瞌睡在折磨著我們，突，前方傳來槍聲。
槍聲連續「啪啪啪」響，猶將一蒲扇貼著飛快轉動的行車輪子發的聲音。敵軍友軍四中隊的機槍聲織在一，打破了黑夜的寧靜。先頭部隊與敵人戰時，我們停止了前進。
前進一停止，就感寒氣開始從四面八方吞噬我們的身體，體受著寒氣的折磨，睡意使我們很緊張。手觸摸槍機等金屬物體時，甚至會冷發痛。不一會兒，部隊折向了一條岔。
敵人還在向黑暗處擊。處見篝火，概是凍打顫的敵人點燃的。
部隊繞開敵人陣前進著，像是怕敵人遭遇。
我們的任務是避開股敵人，直驅南京。黑暗中，在那彎彎曲曲、七高八低的田埂走了很久。寒氣越來越重，讓人感至少是攝氏零十度。嚴寒苦我實在難忍受，不由掉了眼淚。手腳凍不聽使喚，彷彿四肢離開身體一樣，恐怕這是我從未體驗過的寒冷，我流著淚，咬著牙。
部隊穿過竹林，了後，停止了前進。黑夜裡，有幾戶人隱約見，級命令我們警戒這條，在路邊的凹裡擺開了陣勢。嚴寒凍我們臟幾乎停止了跳動，肺像是已經凍結在冰冷的空氣裡。狹窄的溝裡無法躺，坐等亮，我從內帶來的緊腿褲穿後仍覺很冷。夏在北支那，為了減輕背包重量，曾經羊毛衫羊毛褲扔掉，因為沒有捨一直帶在身邊，現在派場了。當時由於炎熱、疲勞辛苦，即使扔掉一頁紙會感一陣輕鬆，但我在行軍途中一直背著它們從九月、十月十一月，整整背著它們走了三個月。這種貪慾是我獨有的呢，還是人共呢？
每當我感睡意像繩子一般力牽動我身體的時候，寒氣又從繩子的另一端拚命將我往回拉。麼寒冷的夜晚！令人睏倦的夜晚！
我在黑暗中散步的時候，在揀了一捆稻草，分給幾個戰友，每人屁股不過墊了十五六根。僅此一點兒，覺像坐在暖氣一樣暖。
屈著腿的膝蓋頭像是露在外碰著冰冷的東西一樣，凍發痛，我靠著斜坡坐在十幾根稻草，蟋縮著身體等待明。，這個連血管快凍結的寒夜，竟是個漫漫長夜，像永遠不會亮似的。
夜空漸漸泛白，我甦醒了過來，不由覺渾身的血發熱了，我舒舒服服吸支煙。別說背包，其他隨身攜帶的所有物品，降滿了霜，遍是刺刀般的霜柱。幸虧沒有颳風，氣雖冷但是還挺住，否則，那就擋不住寒冷了。
亮後一，感非常遺憾的是，黑夜似乎使我們瞎了眼睛，近在兩間前面的路，老百姓逃跑時扔了許衣服被褥，早知此，昨夜裡我們就不會挨凍了。
我們立即掃蕩了村子，抓來了五男一女。先將五個男人綁在樹，另一個因為是女人，放了。是這個女人緊緊抱住一個二十六七歲皮膚白淨的男子不肯離。二十二三歲，是這個男人的戀人或愛妻，因不忍離，表達了對這個男人熾烈的愛。那情景慘不忍睹。這時，有人拉開，讓趕快獨逃命，是卻死死抱住那個男子不放手。在他們裡搜了兩台敵人的無線電發報機。不是他們進行了間諜活動，就是敵兵在他們裡進行了活動。總，物證俱在，那是必死無疑了。這個男人會講一句日語：「謝謝！」或許他為他所說的日語「謝謝」就是「請原諒我」的意思。即使我們對他說「你殺了」，問他「這個女人是你的老婆嗎」，問他「村子裡的敵人什麼時候逃跑的」，「你是不是在搞間諜活動」，他一句日語來回答：「謝謝！」雖他並非故意這樣，但是我們總覺這是在耍弄我們，令人惱火。
被綁在樹的人，有的被刺死，有的被砍死，有的被擊斃。
我們對這一對青年男女很感興趣，所他們放在最後處死。
「這女人從男人身邊拉開！」中隊長令。
一個士兵扳開女人的手，使勁拖開了。另一個士兵「嗨」的一聲刺刀扎進了男人的膛，女人一聲叫：「礙——」發瘋似的衝過，緊緊抱住男人哭了來。嚎陶哭，像吐血來。真是個非常動人的戲劇場面。不一會兒，緊緊埋在男人口的、滿是淚水的臉抬了來，衝著我怒目視。懷著對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即將失生命的男人的深深的愛，懷著對我們的刻骨仇恨，手指著己的膛說：「刺吧！」不，應該說是嚴厲命令著我們。
一個普通女人儼像將軍一樣其巨的威嚴命令我們！
「刺吧！」
「嗨！」
「嗚——」倒了，像保護戀人一樣倒在男人的膛。
這是殉難！是為愛殉難！從那豐滿的膛裡流的赤紅的愛與恨的鮮血在男人的身流淌著，似乎還在保護著他。
這一齣悲劇的確打動了我們，我們紛紛議論：「支那有了不的女人！」
「原來愛的力量比死更強。」
我們當即在村子裡放了火，接著便向另一個村子進發了。
最近，對於我們來說，放火已了常便飯，覺比孩子的玩火還有趣。
「喂！今真冷啊！」
「那不燒一幢房子暖暖？」
這就是今的我們。我們變了殺人魔王，縱火魔王！
當太陽升竹竿尖頭的時候，命令我們開早飯，我們分隊走進一戶支那人吃了來。但支那人的米飯凍像冰碴一樣，嚼在嘴裡同生米。幸還有山芋，讓苦力煮熟，填飽了肚子。支那的山芋蘿蔔一樣雪白。
吃完早飯，正在昏昏沉沉打瞌睡的時候，遠處響了「發」的叫聲。一望無際的丘陵幾乎是不毛，層層疊疊，像波浪此彼伏。前方伏處的頂點是敵人的陣，我軍二、三隊是先鋒部隊，我們一隊是預備隊。
我擔任偵察兵，隨中隊長了前線部隊的所在。我中隊的隊長已經全部陣亡，眼各隊的召集人一隊是軍曹，二隊是軍曹，三隊是伍長。所，所謂軍官偵察兵，必須是中隊長親馬。說中隊幹部，准尉戰死，曹長負傷，少尉戰死，另一名少尉負重傷，剩唯一的幹部就是中隊長了。
我們三個偵察兵順路前進。前面走來了一個穿長袍的支那人，他擺支那人特有的抱手方式——兩手插在藏青色的長袖筒裡。中隊長懷疑此人手裡拿著手鎗，有些膽，停止了腳步，我怎麼有這種呢？於是前搜了他的身。
沒有發現任何疑的東西，他放了。
但是，後我們很後悔，這個支那人為什麼單身一人在戰場四處遊蕩呢？應該那傢伙殺掉。
我們達的方是二隊的伏擊，部分士兵躺在敵人擊死角的斜坡，少數士兵在陣的前沿重型武器向敵人擊。敵人在猛烈還擊，他們的身影清晰見。
聯隊的火炮一轟，隨著劇烈的爆炸聲，敵人波紋一樣四處散開。他們驚慌失措、抱頭鼠竄的醜態，我們一清二楚。我在這裡遇了丸山四郎君，他給我喝了些支那酒，還給了我三支香煙。
近來，七點過後才亮。十二月六日早晨六點，還未亮就發了。見前方層巒疊嶂。穿過一條據說是通往南京的再前進，不遠處有一幢四周圍著欄杆的石結構房屋。
有人說這裡是軍官學校，有的說是兵營。廣場還有葦席搭的簡易倉庫，裡面存放著馬具等軍器材。馬具、水壺及飯盒等幾乎所有的器材日本的軍品一模一樣，還有一部《步兵操典》，其內容幾乎我們的相同。
我在這裡瞭解，當這次戰爭開始時，敵軍是何調查我軍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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