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一日，東方破曉，炮擊在晨霧中開始了。我們中隊本部集合。
這裡是一戶有錢人，房屋豪華氣派。寬敞的庭院裡有一片整潔漂亮的草坪，草坪旁綠樹行。後院裡有一眼泉水，光滑的石頭長滿了青苔。庭院的徑旁邊安放著一尊古樸的金佛。琉璃瓦屋頂，朱紅色圓柱，相映生輝。漂亮的室內裝飾還很有一些現代氣息。花板畫著春、夏、秋、冬花鳥風景，板舖著華麗的毯，我們穿著沾滿泥漿的皮鞋毫不憐惜在面走動。右邊屋子的玻璃書櫃裡，有來很珍貴的古籍軸畫。左邊屋子的玻璃櫃裡，珍藏著價值連城的支那陶器。這些陶器外表裹著真絲並逐個標著編號，面印有「乾隆年」、「康熙年」、「光年」的字樣。
我國的德川綱時代，正值支那的康熙皇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在位的清朝最興旺時期，湧現了錢聽、黃宗羲等有名的學者，考據學非常發達，完了《四庫全書》、《康熙字典》等巨著，這是文化繁榮的時代。
稱對文物有眼力的田中一等兵說：「這些珍品在我國從未見過，它的價值簡直就是文數字。」這番話，讓我他已是物慾熏，他忘掉了這是戰場在物色值錢的東西。本來我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是在田中古董熱的影響，我在無錫徵收了名人字畫署名的兩扇子，還有在武進徵收了掛軸。
扇子兩面分別有左右相反的詩，畫著蝴蝶花草。掛軸畫的是皇帝坐在象背，落款是光元年。
田中垂涎三尺著這些陶器，置身體不顧，貪婪這些東西塞進己的背包，田中雖年方三十七歲，但已是未老先衰的後備兵。是幹過木匠活的緣故，他的背駝著，臉色憔悴，步履蹣跚，老態龍鍾，他比誰色貪財。我們受他古董迷的影響，房間裡的陶器洗劫一空。我拿了五件香爐類的東西幾個碟子。帶不動的件物品統統砸爛。
田中悔恨己不是輜重兵，否則就他眼饞的橫臥佛像搬走了，裡屋掛著一幅鑲在玻璃框裡的體女人油畫，不知是誰在腿襠處畫了陰毛，又在腿襠處戳了一個洞，並且，另外再畫了一個男體像，端端的一幅畫糟蹋了穢圖。
氣寒冷，我們拆豪華椅子的包裝布繫在腰間，圍在脖子，這幢房子裡，凡是帶不走的物品無一完，統統被我們砸稀巴爛。
炮兵擊時，我們了充分由，隨所，為所為。
睡在院子前面二分隊的士兵，忽「哇」叫了一聲，他的右腳血了，血染紅了褲腿。
「喂！你命挺的，還活著呢！子彈飛不進醫院的。攻南京後你再回來吧！」雖他傷勢不輕，但還是很開朗了後方。
炮擊一直持續午兩點。步兵開始發進攻。我們轉移了另一幢洋房。因為步兵炮從空猛烈擊，所敵人在瞄準這裡打迫擊炮。這幢洋房的院牆是水泥結構，院門口有值班室。我們必須通過這個一間寬的院門路對面的溝裡，穿過凹攻擊高的敵人，敵人集中人力封鎖了門。
子彈打在門柱向四處飛竄。若通過這個門，就冒著雨點般的子彈穿過。我們貼著牆向前移動，趁敵人子彈間歇時衝了。——在猛烈的火力封鎖中，我們憑著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極端謹慎的判斷，一閃過衝了門，無一傷亡，奇蹟般穿過這生死關。我們了凹坑，臥伏在草叢中。
敵人又集中火力，壓我們進退不。我們不見躲在高樹叢後的敵人，敵人概不見我們，他們僅僅憑著己的判斷進行擊，我，這回沒命了！子彈舖蓋從四處飛了過來。迫擊炮彈「嗖嗖」從我們頭飛過，就在我們後面不遠處爆炸。我們一分隊一列趴在草叢裡。西本分隊長沒有我在一，他在哪兒？是在前面吧？我是代理分隊長，等待其他隊員這裡集合。田中嚇發抖。我們個個像石頭似的一動不動。我們知，這種情況，哪怕稍微一動，是非常危險的。我貼著面說：「厲害的子彈啊！」接著又嘟嚷：「齊了嗎？」熊野一等兵輕聲答：「像齊了。」
「喂！隊長負傷了！」不知是誰叫了一聲。
代理隊長荒木伍長的手被子彈打穿了。我命令本間一等兵護理荒木伍長了火線。現在由西本伍長擔任三隊隊長。「三隊前進！」這時從前面樹林裡傳來了命令，敵我雙方的炮彈在我們的頭來回穿梭，發狂風一般的吼叫。
機關鎗子彈、步槍子彈四處飛竄。我甚至奇怪，雙方炮彈為什麼不在空中碰撞呢？
這是死神亂舞。
我相信己不會死，深信子彈打不進己的體，所我一點不害怕。己說不清為什麼會有這種理，總覺子彈對我是客氣的。我定決準備衝。
我吩咐士兵們說：「喂！我先衝，找隱蔽的方通知你們，你們再衝過！」我拼著命一口氣沖了七十餘米，來了樹林的面。這是敵人火力擊的死角，比較安全。
我怒吼：「一分隊前進！前進！前——進——」結果不見動靜，概分隊隊員們在猶豫。我臥在草叢裡塞了點壓縮餅乾填了一肚子。集合後，背包堆在竹林邊，做突擊準備，後渡過河，登山坡待命。
來這一帶是南京市郊外，漂亮的洋房稀稀落落。我們爬了路，前面像是桑田，桑田左邊樹林裡有一幢洋房，敵人像是賭氣似的接二連三向外扔手榴彈。不知固守洋房的敵人究竟有少，即便僅有兩三個，比平幾十個敵人難對付。這些亡命徒對我們構了極的威脅，這幢洋房已經被當了碉堡。
我在部隊的右側。我右邊約十米遠的路倒著一棵樹，是敵人設的障礙。右邊約一百米處著了火的房子冒著濃濃的黑煙。夜幕正在降臨，籠罩著的殘殺。黑暗中搖曳的火焰就像爛醉泥的醉漢，我發現敵人正在火光中像紙影（紙影，類似於中國皮影戲裡的皮影。）一樣晃動，就借倒在路的樹防身，向紙影開了槍。雖我在黑暗中來離部隊十米遠的樹旁，但這一舉動並不說明我真的勇敢，我僅僅在縮一團的戰友面前表現一已。
夜戰中稍許離開一部隊，會讓人覺害怕。
不知是誰在說：「向那裡擊，敵人會從右邊衝過來的，不准亂放槍！」我們埋伏在草叢中，伺機待發。前面洋房裡不斷扔的手榴彈，在空曠的黑夜裡頻頻爆炸。在我們埋伏的時候，九聯隊的軍官來這裡中隊長談。據少尉講，昨夜裡的山火是敵軍放的。三十三聯隊士兵們是從半山腰進攻的，遇了很的困難。他們被困在火圈裡，重機槍拆卸後逃了來。途中遭狙擊，傷亡慘重。九聯隊的某部隊十二名士兵踩雷，被炸粉身碎骨。
中隊長遲遲不突擊命令，最後叫我們停止突擊，撤退後面十米的洋房裡過夜。洋房非常漂亮，周圍是差不一人高的石頭院牆。門旁有車庫，院子很，還有室。一、二分隊駐守在門旁的另一間屋裡，關牢窗戶後，在灶裡生火取暖，讓值夜班的守著火，躺了來，我打著手電從樓梯走二樓巡查了房間。
二樓房間裡有寬的辦公桌書櫥，各種書籍文件零亂不堪。從二樓環視，四面八方是機槍擊的火光，照明彈像流星似的拖著長長的亮光。有的方是火災，有的方是通明的篝火。
我了故鄉夏夜的海。彷彿是星星落在水面一樣，漁夫捕獲烏賊的煤氣燈光在波浪間時隱時現。
我坐來，點著了僅剩的兩支煙中的一支，在寒風裡靜靜著周圍。突間閃念：「我什麼時候死呢？是明嗎？」
不由感一種冷酷的東西向我撲來，慌意亂了樓梯。
中隊長待在室最安全的方。我們嘲笑說：「中隊長講了，太怕了！」
整個晚，捷克式機槍的擊聲就像節日的焰火一樣，通宵達旦，一刻不停。
十二日，早晨七點左右，還沒做早飯就發了，昨夜不斷扔手榴彈的敵人，今早晨早已不見了蹤影。我們進了一所說是學但不像學校的宮殿式的建築。學校裡掛有胡亂寫著「女教員」的黑板標有「擁護民族領袖蔣中正先生」的肖像。
肖像被扯了來，踩在沾了泥的軍靴。
重機槍從寬房間的窗口對外猛烈擊，其中的一名手中彈亡。
是輜重兵了，每人分了二十五支朝日牌香煙，真是雪中送炭。
開始從學校左邊灌木叢前進，快速跑了五十米後匍匐前進。荊棘刺手，我戴了在北支那衡水徵收來的手套，像蠐螬似的爬著。敵人的子彈從頭呼嘯過。路，隆隆前行的四輛輕型坦克機槍掃，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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