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節

五月十九日。

僅三時差我們最先達徐州的榮耀讓給了十三師團。

部隊前進了數,後又慌慌張張返回來了。那是一條沿著隴海線通向遠處平漢鐵路的路。

凌晨三點通過了徐州的市區,入口處有一座高的鋼骨水泥橋,弦月在河面閃閃發光,星星閃爍著,在皎潔的月光,視野內的風景非常麗,是靜謐的、令人陶醉的景緻。

像不不久前這裡還是激烈的戰場,眼前的一個個景象沒有留戰爭的痕跡,是詩、音樂、光令人喜悅的,是術,是繪畫,我們不不驚訝於這靜與動、靜謐與轟鳴的電影般的變化。

我們進入徐州市內,懂了人的力量比是何等渺。戰爭沒改變的形態,正因為此,無論從的什麼方,感受不戰爭。反倒使我們發現了埋藏在底的對寧靜的渴求對平的憧憬,不由感覺中充滿了所給與的莫名的幸福。但是這條街的光景卻讓人清清楚楚戰鬥情景,騷亂、激烈、叫喊、怒號現實的生死搏鬥。

街幾乎連一間形狀完整的房屋沒有,有的房子屋頂被掀飛,有的倒塌了,有的已不形了。路處是木片殘磚碎瓦,四處見巨的彈坑,像特寫鏡頭似的開著,宛巨人捏緊拳頭砸在了。是的,是戰爭這個巨人砸毀了徐州的街,沒有一石一木表明曾經有過的平繁榮。在被毀壞的屋簷,十三師團的哨兵在月色中站著崗,步槍的刺刀閃著銀光。

月光冷冷、慘淡照在廢墟,那殘垣斷壁的陰影相呼應,很是淒涼。寂靜的夜晚,在皎潔的月光,黑洞洞的炮彈坑、碎瓦殘磚、斷柱殘牆及露的傢俱等等,一片狼藉。

它們互相糾纏著堆擠在一,展示戰鬥過的慘景。有生命的東西一樣,連物品返回了野。混飩的、被破壞了的、荒廢的街,這就是徐州。

我們通過了徐州,在離開徐州數的塵土飛揚的路迎來了黎明。即使了拂曉前進。行軍,那就是戰爭,追擊、追擊,沒日沒夜走著。空,湛藍的空,深邃的空,萬無雲的空。從空中強烈的光芒灑向的太陽,啊!殘酷的太陽,認為你是狠毒無情的東西!是為了我們過不閃閃發光的吧?殘酷的狠毒的火球正猙獰的光無情摜在,所有的東西乾涸了,總幹不了的是我們汗流泱背的身體。

廣闊無垠的麥田高粱裡,像雪似的柔軟蓬鬆的、厚厚的黃色土粉路,消失在遠處的煙霄中。我們十六師團其他不知是哪裡的師團,步兵聯隊、炮兵、輜重兵及戰車錯重疊,在這條路前進。連綿不斷的戰鬥部隊在麥田中現,又消失在遠方的煙雹中。戰車揚一陣陣塵土在狂奔,馬在塵土中嘶叫。

六匹馬拉著野戰炮在飛揚的塵土中行進,光著身的輜重兵像倭寇一樣跟在部隊後面。其中,板車由馬、牛、驢牽引著前進。板車,像行李似的重疊著坐在面的士兵,是京九聯隊的魔芋兵。我們在路旁邊的桃園裡行走,樹結著青桃子。桃園的坡田使我們更加疲勞,一會兒一會兒,一會兒又跳過。我們像縴夫一樣搖搖晃晃走著,太熱了,嗓子眼冒煙,連汗沒有了。有的人隨便坐了來,有的人抱怨著,有的人乾脆躺歇一會兒,後又從後面追來。

從凌晨三四點床,一直走晚十點十一點。最惡的敵人是行軍,還有饑餓雨。我們已經是重返野的動物了。

前曾像今這樣被疲勞徹底打垮過嗎?我的臉頰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癟了,我的腳底沾滿了污垢、汗水,在鞋子裡一滑一滑的,由於腳氣水腫,腳腫脹來,像走在針尖似的痛,連骨頭疼痛來。眼睛沾滿了眼屎、灰塵,模糊不清。

次太陽升又落,是我們比朝陽還早、比夕陽還晚行走在滾滾塵埃中。軍帽、軍服、背包恰似落了一層雪,沾滿了厚厚的塵土。臉像抹了一層土似的,一點認不誰是誰。

累不了。我必須每隔三十分鐘一次廁所。

腹瀉病人漸漸增。

食物難嚥,不水泡,飯就嚥不,但水飯一塊兒流入胃裡,腹瀉便更加嚴重。腳一更加疼痛,疲勞一更加厲害。無論是坐著、躺著還是來,身體像散了架似的怎麼放不行。難還有這麼痛苦的嗎?

這難不是人所忍受的最的痛苦嗎?

背包又沉路又遠,痛苦加劇。我的背包面放著瀧口的遺骨,三角布包著的瀧口的遺骨我一同戰鬥。無論麼疲勞,我不讓任何人從遺骨跨過;無論晚達宿營,我不忘安置瀧口的靈台,給他香。我虔誠護著,決不粗意。我背著親愛的瀧口繼續前進。

在隴海線一處既不是車站不是其他停車點的方,卻有被遺棄的火車。概是敵兵乘車那裡後,棄車逃走丟的吧。

我們在淒慘的追擊途中,發動了對碩山的進攻。進攻、戰鬥的時候就是我們休養的時候。為什麼呢?比行軍來,我們更喜歡危險的戰鬥。那是因為戰鬥的時候就停止行軍。

碭山的火車站,敵人沒來及開走的火車還在冒著蒸汽,我們火車頭裡水箱的水裝滿了水壺。為敵人的主力早已逃走,碭山沒有敵人了,因此,我們的先頭部隊進入了北門,卻剛與從北門來的敵軍遭遇。敵我雙方驚慌失措,後退後,在這裡展開了你死我活的戰鬥。我方迅速形了銅牆鐵壁似的包圍圈,敵人狗急跳牆似的拚死抵抗。他們的命運不是被殲滅便是投降。

我們已深入敵陣,因此後退了一些,重新部署陣容,又發進攻。我們三中隊是預備隊,午後,很晚才接增援的命令。我方已有很人陸續犧牲了,三隊隊長壯烈犧牲。我軍從北支那彰德發際,當官的士兵穿了同樣的衣服,使敵兵很難分辨,但是勇敢的三隊隊長最終還是戰死了。在南京戰役中,這個隊長古井少佐曾擔任過聯隊長代理。

敵人的子彈像暴風雨一般傾瀉過來,我們步兵炮的炮身像裂開似的向城中炮擊,敵兵便迫擊炮還擊。敵人無路逃,無休止反擊。

我們沿著田間的路迅速跑增援。田野中有一座廟字,那裡是隊總部,是傷員收容所,是那裡絕不安全。

迫擊炮彈在房頂開了花,瓦掉了來,屋頂破了。膽了名的軍醫尉負傷了,接著僅有的一名軍醫少尉受了傷,衛生員剩曹長一人了,是傷員卻不斷增加。我們從廟旁穿過,又鑽進一個雜木林,達了前沿陣,這個雜木林裡有一間簡陋的屋子,裡面有兩三個傷員在吟。

我們達的前沿陣是土城牆,敵我雙方像壁虎一樣緊貼著城牆,在城牆的兩邊正盯著尋找對方的疏漏。

中隊長命令我:「東分隊從這裡那裡挖戰壕。」我立刻向六名士兵指示了各的位置,城牆是由混合的沙壘的,很柔軟,容易挖掘。

挖完了後,中隊長說:「轉移陣,從那裡那裡,跟我來。」就開始沿著城牆的斜面走來。

「轉移什麼呀——」我裡邊邊跟在中隊長的後面。我們又開始挖來了,挖一半的時候,中隊長又對我說:「喂!

真對不住,再次改變點!辛苦了!「我無言對,是」氨了一聲,我們又向一個目標走。

「雷。」中隊長提醒,我們不知何是,戰戰兢兢挪動腳步。一不知什麼時候會踩雷,便覺無從落腳。

沒有受任何傷害,我們就了新陣,挖了戰壕。我趁太陽沒落山,一定給水壺加加熱,它來代替湯婆子取暖,於是在戰壕底攜帶的燃料點了火。腹瀉不止,肚子很涼。我們肚子冰涼是由於白行軍時非常渴,夜晚一宿營就咕咚咕咚喝了約一升水,因此睡覺的時候感非常冷。果每晚不喝一升水的話,白冒煙兒的咽喉就不了。

炮聲不久就像是消失了似的漸漸變了,那是由於我方步兵的炮彈光了。沒有炮彈,對我們來說是非常悲哀的情。敵人的迫擊炮彈在手的慶幸中震顫著,在我們頭頂爆炸,散兵壕中不斷傳傷兵的吟聲,我們非常渴望空軍的援助。哪怕是兩三枚炸彈,僅僅是那樣使敵人害怕。

不久,黃昏祥籠罩等待死神降臨的人們頭。我在戰壕底盯著漸漸燃燒來的青白色的火苗,固體油「哧哧」燃燒著。

城牆內側的敵兵正在幹什麼呢?四周一片漆黑,我熱乎乎的水壺緊貼腹部,感覺肚子微微暖來,眼睛緊張在黑暗中巡視。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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