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晨星 ——F一○四的辛酸淚

中華民國向國購買F十六型戰機已經定案,另外向法國購買幻象型戰機極為實。我相信每個國人會為這件情感興奮,因為我們終於有了新型戰機取代老舊的戰機,今後我們的防空戰力將增強。

F一○四退役有望

我是空軍身,對這兩件情的感受,當比一般人更深,但最令我感欣慰的,莫過於已使了三十幾年,嚴重超齡的F一○四型戰機退役有望了。

對這件,我不但感欣慰,且感慨萬千。因我服役空軍二十年,己雖未飛過F一○四機,但在我剛從空軍官校畢業不久,中華民國空軍正在那時接收國軍援的F一○四機,說我它是同時服役的。現在我退役已十幾年了,F一○四機卻仍在服役中。這種早已停止生產的飛機,甚至目前還是中華民國防空的主力機種,這全賴空軍健兒們平日的細保養與高超的飛行技術。

一提F一○四,我相信每一個人會我一樣清楚的一件情,就是它的失率高。民國七十九年為例,就共有三次F一○四機失,五位飛行員殉職(因其中一次是三機互撞)。由於失太,F一○四機甚至被坊間戲稱為「寡婦製造機」。

這種又名「星式」戰鬥機的F一○四,是在八二三炮戰前不久開始使的,但炮戰期間F一○四機因尚在訓練階段,所並未參戰,當時中華民國空軍的主力機種仍為F八六軍刀式機。兩種飛機相較,速度方面,F八六機需垂直俯衝,才通過音速,F一○四機角度俯衝,即達兩個「馬赫」(Mach),亦即音速的兩倍。高度方面,F八六的升限約為五萬餘呎,F一○四機則達八萬呎。所在方面,F一○四機不但遠優於F八六機,並且是當時世界最先進,最優越的戰鬥機。

維修困難的F一○四

但是相反的,F一○四機是一種極為脆弱的戰鬥機,一旦遇故障,避免失的機會較其他機種為。尤其是漫長的三十幾年後的今,儘管當時曾經風光一時的F一○四機,現在早已為世界各國所淘汰。由於飛機已不再生產,零件無法獲補充,在這種情形,中華民國空軍對F一○四機的維修,當更為困難,因此失頻傳,實在就算不是意外了。

三十年來,每年免不了有F一○四機失。殉職的飛行員有少,我沒做過詳細的統計,許三、五十,七、八十,或甚至更。其中包括我的學長、同期同學學弟。有我認識的,有我不認識的,但是其中的兩人,予我印象最為深刻,至今難忘懷。這兩人,一是抗日名將孫元良將軍子,就是名影星秦漢兄孫祥輝,另一則是我的同期同學楊敬宗。

八二三炮戰後,中華民國量接受軍軍援的時期,空軍每年選送許各種不同科目的人員來受訓。我於民國五十二年十一月初被派來,德克薩斯州聖安東尼近郊的萊克蘭(Lackland)空軍基。當我抵達時,基裡有另兩位中華民國的空軍,他們比我早數週,是來受F一○四機飛行訓練的。這兩人,一是後又加入黑貓中隊,現為長榮波音七四七機長的范鴻棣(空官校三十八期),另一人就是孫祥輝(空官校三十九期)。

他們兩人的期別分別比我低兩期及三期,在國內時,因不屬於同一個基,雖常有見面,但算不很熟。當時在受訓人員的慣例,是不論期別階級高低,均由先的帶後的熟悉環境,拜訪僑界,協助購車、考駕照、買保險等等情。又因同是中國人在國外相遇,且是先後期同學,所很,一切課餘週末的活動,我們是聚在一的。

孫祥輝身高接近一八○,英俊不遜乃弟,加年輕、未婚,且是F一○四機的飛行員,在基裡是個極為搶眼的人物,每當基舉辦餐會,他便是國女孩子華僑女孩子們的「焦點」。

與孫祥輝的永別

我他們兩人相處約有三個月,於次年二月分別因接受一梯次的訓練離開德州。他們兩人加州洛杉磯北郊的愛德華空軍基,我則前往佛羅達州的一個基,沒那次一別,就是與孫祥輝的永別。

我們先後回國,他們兩人在清泉崗空軍基,我在岡山任教官,在尚未有機會再見面時,孫祥輝即在一次任務中失殉職。

楊敬宗我是同期同學,但是很有趣的,在尚未入學時,我就他在一次非常偶的情形先認識了。

我是在高二時,同等學力報考空官校的,考取後等待入學期間,我仍繼續在校課。約在入官校前兩個月,有一我兩位女同學一由中壢坐火車回台北。那時火車的座位,是四個位子一組的,除了我們三人外,另一個位子坐的,是一個穿裝甲兵制服的年輕軍人。我們三人在聊,對這位軍人並未加注意。在我們聊時,談了兩個月後我即將入學空官校的,這時這位軍人突問我:「這位同學,你是不是三十六期?」我答是的。他說:「我是的。」於是我們相互我介紹,車前約兩個月後在官校見。

由於有了這層關係,在入學後,我們會感較為親切,在校三年期間,一直是很接近的友。楊敬宗因已在裝甲兵服役了一段時間,所年齡約比我三歲,他人比較世故,但非常活躍,是我們期籃、足、排三棲選手,又是摔角王,打撞球更是「一高桿」,神乎其技。

喜歡跳舞的空軍

空官校畢業後,我們一被分發台中機場,擔任見習官。我們這些飛行員喜歡跳舞,每逢週末放假,會約幾個女朋友一空軍新生社跳舞。四十年代最流行的際舞,是「曼波」「恰恰」,我記最清楚的一件,是楊敬宗、我,還有一位叫熊繼曾的同學,三人已約了三個女朋友跳舞,但在女朋友見面前,我們三人先台中公園的涼亭裡研究兩種舞步,等認已純熟應付了,才「敢」接女朋友。

後來我們分別被調離台中。中華民國空軍接收F一○四機後,楊敬宗就被調清泉崗基飛那最為飛行員們嚮往的新機種。

F一○四機雖未趕八二三砲戰,但後來仍曾在巡邏中,常有與中共的米格機零星遭遇空戰的件。民國五十六年初,有一個十三號星期五,就發生了一場F一○四與米格機的空戰,那是台灣海峽空的最後一場空戰。

那是四架F一○四,為接應一架陸偵照返航的偵察機,接獲緊急飛的命令。四架飛機是長機蕭亞民中校,二號機石貝波中尉,三號機就是楊敬宗,他那時是少校分隊長,三號機是編隊的領隊,四號機是胡世霖尉。飛時二號機石貝波遇故障,就胡世霖補二號機的位置,四號機暫時懸缺,三架先飛。

石貝波隨後飛,並較馬力追,在追時,正前三架已與追擊我偵察機的兩架米格十九遭遇,因此石貝波正趕了空戰。空戰結果,胡世霖石貝波各擊落米格機一架,戰果為二比○。

但在回航途中,卻發現三號機不見了。後來收聽中共的廣播,他們己並無飛機被擊落,但沒有擊落我們的飛機,他們發布的戰果,是○比○。

這是一件很離奇的情,現已隔二十年,當時參加空戰的四人,現僅有石貝波一人健在。除楊敬宗失蹤外,蕭亞民後來失殉職,胡世霖因鼻咽癌世,楊敬宗的失蹤,則至今仍是一個謎。

向中國空軍致最敬禮

這兩件,雖已是二十年前的往,但每當我孫祥輝,楊敬宗,他們的情誼,過與他們在一時的歡樂,仍歷歷繪,像是昨的情一樣。我這段回憶寫來的動機,一是告訴全國同胞,我們空軍飛行員的堅毅、勇敢,他們不畏艱難、不怕犧牲,不知飛機是否老舊,知服從命令,為的是保衛國,全國人民的生命。我個人在此,一個空軍老兵的身分,向現正在為保衛領空冒險犯難的老弟們,致最的敬意。對已殉職的前輩,昔日的戰友,則致無限的哀禱悼念。

另一方面,F十六戰機雖已定案,但軍仍需二至三年久。在未來漫長的二至三年裡,我們仍需依賴F一○四機為我們的防空主力,我們祝福它安無恙完它最後的任務,走完它最後的路程。過三十幾年來,F一○四機對國、對人民的貢獻,今台灣此富裕、安定,F一○四機所居的功勞,是不否定的,因此在它即將功身退的前夕,我們應對它表示感激。F一○四機不僅在空軍的防空史,即使整個中華民國的歷史,應佔有一頁。

(按:民國八十七年,一九九八年五月二十二日,F一○四正式從中華民國空軍除役。)

望你早歸 ——我所認識的李顯斌目录+书签魂兮三人行 ——悼同學陳實、方略及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