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上學

民國三十九年的春節,在安定快樂中度過。孩子們玩耍了半年後,終於迎接夏季就學。按民國三十年次生的學齡,應該念學三年級學期了。這群飽受兵荒馬亂、在戰火亂世中誕生的孩子們,是隨著軍中父母逃難、避禍、漂泊各處,很少會在同一個方安靜讀過幾個月的書,甚至斷斷續續加來,不會超過幾個月。今這次入學的機會,總算結束這段「野孩子流浪記」的生活了。

左營區有三所學,北面是「左營國」,東區是歷史較早的「舊城國」。話說清康熙年間,清聖祖在台灣設立了鳳山縣,縣衙門就擺在左營南區的興隆莊內,並建造城牆來護衛,了乾隆末年,彰化的林爽文與鳳山的莊田兩人串通叛亂,縣衙失守。待亂平後,就將縣衙遷往今鳳山市,另築「新城」防守,原興隆莊在戰火中殘存的斷牆頹壁,就稱為「舊城」;舊城國的校門,正與有三百餘年歷史的舊城「拱辰」門隔潭相望,增添幾許懷古意。「海軍子弟」學校則設在最南邊。

根據孩子們的就學分佈,長們體通便利為主衡量,依距離遠近來決定學童就讀的學校。

於是,從立新村沿實踐路前行,僅需十五分鐘路程的左營國,就了部分北眷區子弟的啟蒙母校。

在入學前,學校倒很規矩,進行一場程度測驗,為評級分班的標準,並由長們陪同在旁監視這個公平插班的考試。這次典試並不玩,首先舉行「國語」測驗,孩子們打開始就搞不懂什麼是「ㄅㄆㄇ」,不知有什麼教科書,斗的字弄不清楚幾個,曉背誦「來來來,來學,,遊戲」這段詞,記不清前曾在哪所學校念過,記讀不幾,搬了,又跑另一個很遠不知名的鄉,整就在田裡釣青蛙、捉泥鰍,「,遊戲」,對了,書那尾段寫的,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別的字句怎麼不懂,哪曉何回答問題呢?假設老師換個題目,問什麼打彈珠、玩銅錢類的,孩子們準說一篇理,及不會太短的口述文章。這位老師真是的,給媽媽們難堪嘛。

考算術,「除法」知是愈「除」愈「少」,少嘛!就算是「減少」,「÷」的符號,怎麼,中間會現有這麼一個「一」號,至於、那兩點的意思,實在是搞不太清楚。不是妄菲薄,即使了今已六十歲了,仍還是不太明白這兩點的真正意羲,因此碰這種「÷」的算術題,就比照減法「一」演算,即使錯,不過差在那、一點罷了!絕不會錯離譜印度國,(差不先生傳)的故,前似乎聽過。

至於乘法這個「X」的符號,像是數目愈乘愈的意思,「九九乘法」表口訣,會背「二五」,實在弄不清它們的內容是怎麼回。至於其餘的數字口訣,就真不太背了,但是唯有「○一」不需強記,會念很順口。有了「愈乘愈」的「基本概念」,那麼乘法比照加法算嘍!不相信的話,「X」的符號少許偏右或偏左,不是一個「十」的符號側影嗎?不過產生一點稍許的左、右偏差已,離標準答案不會太遠的,少挖點分數回來。記住,絕不不吭、不寫,有勇氣隨己的法做題目,歹對錯是後的了。

至於題目的「加」「減」法,老實說,沒有正式被老師教過,不是我們平時靠著打彈珠、玩圓紙牌,在輸贏遊戲中學些數數的經驗,否則一定準會吃給拿少的虧,沒學過就已經會「加減」法的演算,說來己已是聰明輩了;此外,更不岔的就是母親孩子們跑腿幫忙買火柴、針線等玩意兒,在找回零錢時,那麼加減法一定一流,否則找不足的話,嘿,嘿!有瞧,挨揍不說,還沾個貪污罪嫌,加加減減,戰戰兢兢,不不防,所考這種「加減」法,基本難不倒這群神童,除了手有十個指頭扳,不見的還有腳十個。

孩子們就這樣在暈陶陶中結束了考試,一定不會考太,但及格還算容易。答案很快就公佈了,老師告訴位陪考的母親們說:「妳們的孩子很聰明,但他們的程度,最還是從二年級開始念吧!」哇!這還了,別一來的孩子念三年級,真沒面子。那時的媽媽們早已懂「力救濟」了,管們彼此間是否認或不相識,共同一嚷嚷,求老師讓這批造的孺子們暫時寄讀在三年級的班次裡,等待半年後再靜觀造化。老師拗不過母規們的請求,了解時代背景此,在一番菜市場般的論斤計兩後,雙方終於找「寄讀」共識的折衷辨法,總算圓滿解決了問題。

但是回裏後,就不圓滿了,除了痛打一頓外,什麼腳踏車、彈珠、紙牌、銅錢等,統統查封沒收;不難過,當會愛屋及烏那幾位因一同考認識的倒楣新同學。

註冊了,撤退來台的學童,在這個時刻安定了來,開始接受正規完整的基礎國民學教育。

「左營國」是在一九四○年,為了方便日本海軍子弟就學創辨的,那時即已有了完整規模,佔廣。抗戰勝利後,立即派王貴人先生為首任校長;兩年後,校內臨時劃播了十二間教室給高雄市政府,讓原有的「市立一初級中學」暫設於「左營國」內;「一中」的校長暫時由王貴人先生兼任。不久,王先生請辭兩校長職務,從此這兩所學校的實際校務就各獨立,各有各的校長。就讀左營國的傢伙們很嚮往在同一個校園內的「一中」,希望有朝一日幸運進入這所校內校的中學深造。

開學這,有不少陸來台的孩子們前往這所學就讀,校園內、操場十分熱鬧,對他們來說,從來沒有過這麼同齡的朋友。數學生很奇怪,男生們青一色剃著光亮的尚頭,穿了清潔縫補的短袖衣衫,即使在這個炎熱的夏季,有部分學生仍穿著不合身的長袖衣服,每顆鈕釦密密整排扣齊,不知將袖子倦來涼快;短褲是薄麻布袋做的,衣褲色彩有白、黑、青、皂黃等樸素的顏色,光著腳丫子,講著聽不懂的話半有怪腔的國語。他們很活潑在操場跑跳,相互嬉鬧,但聽老師的命令,就噤若寒蟬乖乖遵行。他們絕對是一群「老實」守規矩的窮娃兒。

女生們半赤著腳,全留了半短的瓜皮髮型,活像個媳婦般呆呆站著,斯文不敢跑動,於是有幾位年齡較長、身材高、來眷村的同學便輕聲說:「那邊那些『土豆』,是台灣人。」

再回頭瞧瞧這批半途插班、遠方來的孩子們,就不太一樣了,他們流浪的時間長,的方,世面過不少;父母來台時少有點「逃難」經驗,帶了點「金子、銀元」在身邊,所有少數的幾個男生是剃光頭、沒穿鞋子,絕數留平頭或七三中分長髮的西裝頭,衣衫整潔,說話語音雖有差異,但還是很談來,因為彼此住處相近,平時見面雖不曾談,倒面熟。再瞧女生吧!們長髮飄飄,穿著碎花布彩衣,裙帶飛揚,又尖聲嗲氣細細嚷嚷著;有幾位比同年級年齡還個三、五歲的女生,更是靈氣十足,漂亮有餘,對於老師的指示,仿彿聽幾句不重的代,彼此間吱吱喳喳,不經意相問,尋求標準答案。這批外來的「嬉皮」學生,在本省籍同學的眼裡,他們會更聲說:「那是『外省郎』。」

外省郎們不知什麼年份,但非常清楚曉,日本人在幾年前殺害了中國人,於是陸各省的同胞,有很人逃難了四川省,那時當的「土豆」就稱這批難民是「江人」(長江游過來的),顯有點排外省籍情結。現在這個「外省郎」的稱呼,對陸來的孩子們來說,並不感稀奇或有特殊意外,因是因理位置改變,所產生的另一個同義不同名的詞句罷了!倒是前在做「江人」時,似乎有點仰慕四川人的富裕,因為「府國」的老鼠特別肥,於是這群來全國各的數百萬難民,學了點怪腔的「川」話,就稱當的「土豆」為「四川耗子」,不不適應蜀鄉的生活。

抗日勝利後,日子沒過幾年,就聽人們在憂慮談,僅曉國內有一個叫什麼「共產黨」的殺我們,所真不甘逃了台灣,又被當這些「土豆」叫「外省郎」,當任誰不會介意這種稱謂。

這兩股不同的「兩代」文化,在這學期來臨時,有了最早的一類接觸,絕對未含有所謂省籍情結的意義。假設在這次流的開始,送一輛車給那時就學的台灣同學「二二八」件問答獎品的話,本省同學百分百的標準答案,就是這部車子有「二」個輪子,有「廿八」吋的高度,是人們騎的一輛車子。倘若回頭再問問外省學生,什麼叫「馬關」條約,他們會肯定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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