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大陳

民國四十二年七月十七日夜間,「中榮」軍艦在砲聲隆隆,槍林彈雨,火光蔽的東山島南端蘇峰海灘,配合潮汐,執行戰車撤退業。一前,就是七月十五日清晨五時,艦放一批嶄新的戰車(LVT)士氣旺盛的陸戰隊健兒們,經過三十五個時的激戰失利後,現正進行返防任務,與「中建」、「中程」、「濟」(屬招商局)及「珍」(艦體受損先行返航)等運輸艦,一悄悄退離海灘。「中榮」艦三任艦長蔣豪達中校(後晉升中將)在駕駛台,望遠處探照燈照的沙灘,尚留有無數待撤的戰士們,於是決停留海,不關閉艦的門,放已回收的戰車,繼續泛水至灘頭收容二波待撤的友軍。時近子夜,警覺不再進行三波救人工,於是登陸旗艦「中基」艦遂命令各登陸艦艇,必須立即隨同四艦隊黃震白司令所指揮的十二艘戰艦返航左營;艦的官兵眼睜睜著留在沙灘、己一同來的弟兄們,有默默為他們祈禱,酸無奈說聲「再見」。在探照燈關閉的剎那,一切就消失在黑夜的盡頭。

東山島是位於福建省最南端的島,北距金門、六十五浬。東山戰役因為發生了通訊不良及嚴重洩密等因素,致使從新竹發的我空降突襲該島西北部八尺門的傘兵部隊,在半空中即遭共軍袋形戰術襲擊,幾乎全軍覆沒,無法與來海的陸戰隊共同進行南北夾攻的會師,導致從古寧頭捷後,國軍採取軍力龐正規的兩棲反攻登陸戰,首次遭重挫敗,失掉近五十年來從未再現過的「反攻陸」良機。

東山島戰役後不久,中共便簽署了韓戰停火協定,「中印」戰爭於民國四十二年春接近尾聲,在完全擺脫了北、南兩個國際戰場後,中共便迅速向浙閩沿海一帶集結重兵,開始部署,便完「解放」的夢,進引發了陳保衛戰。

位於浙江省靈江口外海的、陳兩個島,合稱為陳列島,距台灣基隆北方二百三十浬。陸淪陷後,該島就了國軍最北方的反攻據點,是胡宗南將軍所屬救國軍的基,負責防衛及補給這海域的責任,落在海軍的肩。我海軍兵力是驅逐艦(DD)、砲艦(PCE)、驅潛艦(PC)等戰艦為主,及「中、」字號補給艦為輔,形一個守態的海屏障;共軍則因利便,採取魚雷快艇為主的突襲攻擊策略。

民國四十二年前,國共雙方於陳列島附近的海域,常有規模的攻防衝突,海軍艦艇時有所損。為了避免兵力分散的危險,我駐防艦隻甚少駛返基隆港補給,維修就更感困難,於是級決定挑選一艘軍艦改裝修理艦,但先決條件是必須延攬一批專業維修的機械人員。幸海軍中,倒還真有這麼一批臥虎藏龍的修護技術人才,他們默默散落在各單位裡,過著吃喝玩樂、等著反攻陸的鬼混日子。

時任海軍副總司令兼陳艦隊指揮官的黎玉璽中將(後升任三軍參謀總長),毅挑編號LST—二○二「中權」軍艦,命其立即加強改裝,並換編號為ARL—三三五,更名為「衡山」修理艦,另著派原「中權」艦輪機長張文元少校「古寧頭捷時「中榮」艦的張輪機官,調整至「衡山」艦擔任修械長職,不晉升、不加薪,並授權增編修械隊。命令於民國四十一年八月一日生效,臨危授命的張修械長倍感榮譽,未及一個月,便收編增調了前海江南造船廠、南京浦口工廠、定海工廠(浦口、定海工廠的合併,是今日海軍四造船廠的前身),及曾在長江突圍時沉沒的「興安」修理艦中生還的修械人員等,共八十幾位優秀的青年機械士,組了一支健全的「衡山」修械隊。

海軍少了一艘「中權」運輸艦,為了不影響海運補兵力,於是向招商局(今陽明海運)徵租了一艘與LST同型、無武裝的民間商輪,納入編號同LST—二○二,補實「中權」艦的原缺,繼續執行陳島保衛戰的運補任務。

「衡山」艦修械隊正式擴編後,正級所期望,恰似一座海活動修船廠,在駐防陳島的兩年半期間,完修護船艦達一百廿艘次,張修械長因膺選了國軍五屆克難英雄,不但令三軍感榮耀,甚至連陳島的民間百姓,無人不曉「三三五」軍艦的盛譽。「衡山」艦修械隊員們更計劃在陳海灘,全力趕造一座拖拉軌式的船塢,維修艦艇水線的損傷及保養工,強化捍衛陳艦艇的後勤支援,達持久的戰力;這計劃開始實施後,更導致中共的驚恐恨意。

中共於浙海戰兵力部署完後,於民國四十三年四月廿八日首次寧波(樟橋機場)派遣米格十五戰機及魚雷快艇,在漁山島海域內,對我海軍艦隊實施海空協同攻擊,致使我三軍蒙受莫威脅;我空軍因受理條件「敵近我遠」的掣肘,已完全喪失了浙海的制空權,國軍此一蹶不振。

五月十五日清晨,中共在海空軍的掩護,實施兩棲登陸戰,在一內連續奪鯁門、高島、頭門三個島嶼,擺明了即將攻打陳門戶—「一江山」島。

鯁門島距離陳約有廿五浬,屹立在浙江省三門灣與台州灣間;該島岩洞林立,在海邊處有一個斜坡式的「死」岩洞,滿潮時海水淹沒洞口,形一個秘密山洞。當共軍於十六日正午時分佔領全島後,島遺留有我方及國「西方公司」軍顧問團等,共三十幾位情報工人員,因突,來不及撤退,有躲進這個隱秘的岩洞內,但在發求救並指示位置的急電後,就此音訊中斷,再無法聯絡。國人的「命」總是比較尊貴,於是救人的工海軍是責無旁貸,救援策劃不周詳,派救援的軍艦根本就是羊入虎口,有無回。

當時在DE—廿一號「太康」旗艦的一艦隊司令劉廣凱少將(來台後任海軍五任總司令),駐泊在陳島海域,經與方研商後,就迅速擬妥了搶救計劃,電令於陳西南方披山海面巡弋的「江」字號PGM—一○六「雅龍」軍艦,立即回駛陳,並召該艦艦長梁价尉赴旗艦聽令。這位粗中有細、憨厚的四川佬,高速返航,當面見劉司令「太康」艦池孟彬艦長時,已是晚間九點鐘了。明亮的官廳內,簡短代了戰任務旨,並說明當晚二二○○,由「雅龍」艦護航一艘機帆船「八十」號,艉部另拖帶兩艘有輔助動力的舢舨,於五個時後的低潮段,準時抵達鯁門近海,再由機帆船帶領舢舨駛入岩內,救回失陷受困的情報人員,後立即與「雅龍」艦會合,返駛陳。至於在整個救援航程的行動中,功關鍵繫於機帆船及舢舨的安全,梁艦長「你」就是保鑣,必須吸引共軍兵力,讓己為被攻擊的目標;換言,「雅龍」艦犧牲沉沒,但一是維持機帆船及舢舨的存活功,否則就進不了那口岩,所有的馳救計劃就全將白搭。

在短短廿分鐘的絕命任務提示後,梁艦長趕忙搭乘旗艦的「鯨」型專艇,望著在不遠處己座艦的錨泊黑影,剛才司令送行時,那帶點結巴、有東北口音的安慰語,其中有句十分感傷的是:「价啊!放!兄弟屬們我會負責從優照顧的。」真是觸霉頭,有壯士一兮不復返的味。不過聽的話倒是有這麼一句:「共匪佔領了鯁門尚不及十個鐘頭,陣腳未穩,現在還摸不清頭緒。」或許,這段話就是生機,中有了死裡求生的盤算,正說明了梁艦長「粗中有細」的特質(註一)。回艦立即錨,率領已待命的「八十」號機帆船,八節的航速駛往鯁門,時間恰是深夜十點。航行中,召集艦各官員研討任務提示,並萬全的準備。

這艘接收於日方賠償的PGM「雅龍」軍艦,來台灣修期間,除了加裝從援獲的三吋及四十釐米砲武器外,還添裝了一其精密的雷達,因此「一○六」艦的外貌,在行眼裡就像是一條雜牌的混血軍艦。製的雷達清楚測「八十」號機帆船,緊跟在右舷艦艉後面五百碼處,保持無線電靜止,默默朝北方航行了兩個時。東磯島己在左正橫現,按計劃應該轉向北北西了;突雷達冪顯示一個目標,疑似中共型砲艦,航速十二節,正從東南方逐漸往東磯島接近。梁艦長立即令備戰,盤算著任務是救人為優先考量,所必須沉著,不急著戰,因為中共佔領此海域尚不十二個時,其海軍必定有一籮筐不知情的盲點;乘著敵軍尚不熟悉防務際,正是深入虎探虎子的良機。梁艦長在望遠鏡裡,證實了那不是砲艇,是一艘日造、曾屬國軍的驅逐艦。

海剛飄了迷濛的薄霧,視界模糊,兩艘敵對的戰艦,卻按照原有的航行計劃,各走各的陽關,竟安全無錯了開;若非敵艦的值更人員正在打瞌睡,就是原日本軍艦的雷達太差(日本在二次戰末期才生產雷達)冷風中,梁艦長的額頭仍滲了一絲汗水。

「八十」號及兩艘舢舨,隨著「雅龍」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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