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部——庫爾德難民逃難記

一盎司的功,需付一加侖的鮮血。

——喬治.巴頓

※※※

四月一日,凌晨四點,巴格達首席老朱我叫醒,沒電,我們摸黑涼水擦了一臉,後扛鐵鍬拉屎。由於水電無保障,樓內的沖水馬桶根本沒法。夜漆黑墨,我們打著手電仔細挑選面,因為附近已被我們「拉遍」。

五點整,我們趕拉希德飯店。記者們正在樓靜立,等候伊拉克新聞部官員來。除約旦記者己開一輛「尼桑巡邏兵」外,所有西方記者俱財氣粗,掏整打的元,雇伊拉克新聞部的汽車。戰時伊拉克規定,所有外國記者外,必須乘新聞部的車,不許隨便己僱車,連狂不行的CNN服從。我們則受優待,獲准開己的平治260,但必須讓一個新聞官員「全陪」,服從他的一切命令。今分給我們的「全陪」是穆罕默德,周他曾陪我拍過挨炸的兒童奶粉廠。穆罕默德檢查了我們後備箱裡的一百五十升備汽油後令車待命。

直耗六點鐘,我們才接發的命令。所有汽車全編了號,必須依次行駛,不超越。約旦記者被編在我們前面,鬍子攝影記者朝我揮了一特號煙斗,「但願路別。」我朝他回敬了一句剛學的法語:「Bon voyage(一路平安)。」

由於通往基爾庫克的二號公路正在運兵,我們不不向右繞行走另一條低等級公路。

駛過扎卜河橋,左側叢林中有幾十輛燒燬的IFA牌軍卡車。路邊開始現燒燬的建築物。持AK—M步槍的愛國民防團站在路中央不停檢查過往車輛的證件。

氣仍很陰晦,像雨後的湘西張界,霧氣迷濛,令人懷舊、憂怨、傷感。公路兩側被火燒燬的IFA軍車連綿不斷,公路沿線的制高點築有碉堡,插紅、綠、白、黑四色伊拉克國旗。向陽的山坡架滿了雙人帳篷班帳篷,窪中有T—62坦克法製GCTI20毫米行加榴炮。路邊所有的薩達姆畫像全被毀壞,面佈滿AK式步槍七點六二毫米的彈洞。槍炮聲不絕於耳,我們的車隊在軍車中蜿蜒穿行。

中午時分,跟在我們後面的皇冠車直閃燈,示意停車。原來我們瀟灑的平治右後輪被彈片扎穿了,正「吃吃」跑氣。趁老朱換備車胎機,我又給我們的「平」加了六十升油。

經過六個時的飛馳,我們抵達巴格達北四百公的庫爾德治區首府埃爾比勒。這裡是前剛收復的。街頭不時見被擊斃的庫爾德人屍體。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庫爾德農民,誠惶誠恐像驚了槍的兔子一樣四處亂跑。由於氣轉暖,有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招團的蒼蠅亂舞,絳紫色的污血在柏油路龜裂,臭氣沖。

一向被視為伊拉克騷亂根源的庫爾德問題再次引了國際關注。很中東問題專認為,庫爾德問題不但關係薩達姆政權存亡,且正在為關係伊土、兩伊敘伊關係的區棘手難題。

庫爾德人是生活在西南亞庫爾德斯坦區最古老的民族一。庫爾德斯坦區包括土耳其東南部、伊拉克東北部、敘利亞東北部、伊朗西部蘇聯的亞尼亞。庫爾德語屬印歐語系伊朗語族。絕數庫爾德人是伊斯蘭教遜尼派教徒。

庫爾德人在歷史主遊牧為生,受居住國或居住政治、經濟、文化諸因素影響,庫爾德人各部落、各分支的經濟、文化呈現不平衡發展的態勢,謀生手段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山區居民一般定點放牧或繼續遊牧,平原居民則從農業,居住在伊拉克基爾庫克油田區的庫爾德人則為石油工人。

目前,全世界約有二千五百萬庫爾德人,他們的體分佈是:土耳其約一千二百萬,伊朗約五百五十萬,伊拉克約五百萬,敘利亞約五十萬,其餘的則分佈在蘇聯、黎巴嫩、約旦、阿富汗等國。庫爾德人居住的國在不同程度存在著主體民族與庫爾德人間的矛盾,因此說這是個區問題。歷史殖民主義統治遺留的種種因素,使這種矛盾在伊拉克表現最為強烈。

據同行的西方記者介紹,伊拉克的庫爾德人部分居住在北部的蘇萊馬尼亞埃爾比勒省,其餘的則居住在基爾庫克、摩蘇爾迪亞拉三省。一、二次戰期間,排外情緒極強的庫爾德人與英國佔領軍發生過武裝衝突,規模不等的次反英義雖屢被鎮壓,但產生了庫爾德人的民族英雄巴爾扎尼。二次戰後,從五十年代後期七十年代中期,巴爾扎尼領導其追隨者屢屢向伊拉克政府提民族區域治的請求,遭拒絕後又幾次揭竿,幾次簽訂停火平協議。兩伊戰爭中,各派庫爾德反政府勢力再次發獨立運動。薩達姆不顧戰況吃緊,冒險從前線抽調重兵對庫爾德人進行規模驅趕,從一九八三年至一九八八年,約有二十五個庫爾德鎮及四千個村寨被毀,五十萬庫爾德人被驅逐境外,一百五十萬人過著流浪生活。面對庫爾德人的反抗,伊政府軍甚至不惜動化學武器。海灣戰爭使薩達姆的戰爭潛力軍機器遭嚴重削弱,趁共國衛隊伊軍主力東調機,北部蘇萊馬尼亞、基爾庫克埃爾比勒三省的庫爾德人再次舉行武裝義,攻克了蘇萊馬尼亞埃爾比勒省省會並對基爾庫克油田形了包圍,伊政府被迫緊急調精銳部隊平息暴亂。

在記者叢中一位身背三台尼康F—4、一台萊卡M—6的老外特引人注目,他前繡著「AFP」,我倆對視了一對方身的招牌,伸了右手,「你新華」,「你法新」。

八十萬人口的埃爾比勒幾乎已一座空城。士兵攔住逃難的車輛檢查,竟從一輛豐田的行李箱中搜五個孩子。人們似匆匆過客,面無表情,四處全是持槍的士兵,守路口的傘兵戴著巨的白框架風鏡,身後軍車的識別符號黃泥塗抹蓋住。市內主路口均有平置的雙聯二十三毫米高炮,當戰防武器使,遍是彈頭彈夾,扎鞋硌腳,全無立足。

沒有任何商店營業,幾位政府軍士兵在櫥窗前張貼薩達姆畫像。民房則門窗緊閉,毫無生息。埃爾比勒購物中門前的巨幅薩達姆像被挖雙眼,商店遭劫後付一炬。「全陪」禁止我們拍攝被破壞的薩達姆像。

當警察局長穆罕默德.諾瑞向我們控訴暴徒的罪行:「三月十一日,暴徒佔領了警察局,燒燬了文件。」薩拉丁學管理系主任阿戴爾稱:「埃爾比勒已回政府手中,戰鬥即將停止,一切將結束。」他聲稱至少有十萬「伊朗歹徒」越過邊界伊拉克來為非歹。

站在警察局門口放眼望,炸彈炸的黃塵平,炮聲隆隆,眼清郊外的坦克加農炮陣。坦克拖著沖的黃色煙塵衝向庫爾德人陣。

市政府左方的十字街頭,五位著黑衣的庫爾德人匍匐在,背的彈孔還在冒血。各國記者蜂擁,立即被新聞官員制止。帶隊的伊政府新聞部官員薩東先生喊,當他數「五」時,所有記者必須回車,言罷開始數數。各國記者聽「三」,就紛紛跑回車。我因動稍慢,又遭警告:「新華!這已經是三次了!」

四月五日,我們迎著灰霧中冉冉升的太陽向伊拉克東北部的蘇萊馬尼亞奔馳。基爾庫克的藍、綠草、河在我們身旁掠過。石油工人居住的點點英國式屋,單門獨戶,內帶花園,溫暖恬靜。豐富的石油資源、底格斯河幼發拉底河兩條河橫穿沙漠中的這片沃土,孕育了悠久的巴比倫文明。

隨車隊入山,這裡的景色頗似巴格達的宿敵色列耶路撒冷。路旁班帳篷連綿不斷,與公路平行的高壓電線全被炸毀,公路全是軍車,行人是軍人。一個至少由五十輛軍車組的車隊,正在路旁休息。車門的軍徽被黃泥塗抹遮蓋住,偶有剝落,則露紅三角的黃色降落傘標誌,這支戴紅色貝雷帽的部隊,顯是共國衛隊的一個傘兵師。

沿途的士兵正搭乘各種通工具向前推進,四十噸集裝箱拖車擠了百名士兵,從齊肩高的車幫向外探著腦袋,像運往菜市場的竹簍裡的一群鵝。這些士兵還穿著橄欖綠的冬裝,戴著風鏡毛線風帽,令人阿拉曼的隆爾。沒有風鏡的士兵阿拉伯圍巾裹住頭,僅露雙眼,渾身全是黃土。車身捆縛了許白塑膠桶,裝的是備汽油水。一些擠在軍車頂的士兵為防止打盹時摔來,帳篷繩將己身體捆綁在車頂。

二十幾輛軍車組的型車隊四處見,蘭德羅孚吉普平架著十二點七毫米高機槍,車的士兵肩扛火箭榴彈發器,頭戴蘇式鋼盔。路邊向陽的山坡,T—72坦克的滑膛炮塔晾曬著軍毯,士兵躺在草綠色的帆布炮衣打盹。加榴炮陣旁是蘇製四十管車載火箭炮。空中有編隊飛行的四架米—24雌鹿武裝直升機,沿公路呼嘯過。右側是一個簡易前進機場,一架法製SA—3羚羊直升機正在降落,吹黃沙蔽日,像VCD盤的越戰。

行至蘇萊馬尼亞市阿德納斯廣場,「全陪」命令所有記者

(本章未完)

去南部——什葉派地區烽煙又起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