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乡和家庭

徽州人

我是安徽徽州人。

让我先安徽省最南部,徽州一带的理环境,做综合的叙述:

徽州在旧制代是“府”,治一共有六“县”。我世居的绩谿县,便是徽州府最北的一县。从我县向南便是歙县休宁县;向西便是黟县祁门县;祁门南便是婺源县。婺源是朱子的乡,朱熹原是在福建生的,但是婺源却是他的祖籍。

徽州全区是山,由黄山的秀丽远近闻名。一带的河流是西北向东南流的,最注入钱塘江。因山十分贫瘠,所徽州的耕甚少。全年的农产品供给居民致三月的食粮。不足的粮食,就有向外购买补充了。所我徽州的山居民,在此情况,着生存,就有离农村,城市经商。因几千年,我徽州人就注定生意人了。

徽州人四经商,向东便进入浙江;向东北则江苏;北则沿长江各城镇;西向则江西;南向则福建。我徽州六县半是靠近浙江的;有祁门婺源靠近江西。近些年[抗战前],最西的婺源县,被中央政府并入江西。但是婺源与安徽的徽州有长久的历史渊源,居民引荣,不愿离母省,所群反,并了一“婺源返皖”运动。在中国共产党统领陆前几年,婺源终被划回安徽;但是我听说在中国共产党治,婺源又被划给江西了 。

所一千年,我徽州人是善经商闻名全国的。一般徽州商人半是生意;刻苦耐劳,累积点基金,逐渐努力展。有的就变富商贾了。中国有句话,叫:“无徽不镇!”那就是说,一方果有徽州人,那方就是村落。徽州人住进了,他就始立店铺,逐渐扩张,就村落变市镇了。有关“徽州帮”其他的故着哩 。

我徽州人通常在十一二三岁便城市生意。最初半是在长辈或亲戚的店铺徒。在历三年的徒期间,他是有薪金的;其则稍有报酬。直至徒[实习]期满,至二十一二岁,他享有带薪婚假三月,乡结婚。婚假期满,他又身返回原店铺,继续经商。此,他每三年便有三月的带薪假期,返乡探亲。所徽州人有句土语,叫“一世夫妻三年半”。那就是说,一夫妇的婚生活至不三十六年或四十二年,但是他一辈子在一同居的间,实际不三十六月或四十二月——就是三年或三年半了 。

徽州人有经商致富的。做了生意,又有钱,他就眷子女接一同住了。

徽州人的生意是全国的,并不限邻近各省。近几百年的食盐贸易差不是徽州人垄断了。食盐是每一人不缺少的日食必需品,贸易量是很的。徽州商人既垄断了食盐的贸易,所徽州盐商一直是不讨人欢喜的,甚至是一般人憎恶的象。你一定听许讽刺“徽州盐商”的故罢!所我特举盐商说明徽州人在商界所扮演的角色。

徽州人另一项生意便是铺。铺就是早年的一银行。通常社所流行的“徽州朝奉”一词,原是专指铺的朝奉说的,就泛指一切徽州士绅商人了。“朝奉”的原义本含有尊敬的意思,表示一人勤俭刻苦;但有具有刻薄等批判的含义,表示一商人,别的不管,顾赚钱。总,徽州人正英伦三岛的苏格兰人一,四经商,足迹遍全国。最初本经营,逐渐财致富,至在全国各落户定居。因此你在各旅行,你总现许人的原籍是徽州的。例姓汪的姓程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徽州人。其他叶、潘、胡、俞、余、姚诸姓,半是源徽州。你翻阅中国电话簿,一人名,你就知他的籍贯。正在国一,人一电话簿,便知谁是苏格兰人,谁是爱尔兰人,谁是瑞典人、挪威人等一的清楚 。

我的族——绩谿庄胡氏

正因我乡山区粮食产量不足,我徽州人一般靠在城市经商的人,按接济。接济的项目并不限金钱,有兼及食物。例咸猪油(腊油),有从老远的方被送回乡。其他布匹、棉纱,等等,在城市购买远比乡间便宜,所常被送返中。

所离乡撇井,四经商,我徽州人说,实是经济的必需。人父子夫妇数年不见是常。同人的日衣食至造房屋、置田产,靠远在外乡的父兄子弟汇款接济。

不在经济的因素外,我乡人离外、历尽艰苦、冒险经商的传统,有其文化的意义。由长住城市,我徽州人在文化教育,每一代的风气先。徽州人的子弟由在城市内受教育,城市的校总比山的校,在教育文化说,他的眼界就广阔了。因此在中古,有些徽州者——12世纪的朱熹他的,尤其是十八九世纪的者像江永、戴震、俞正燮、凌廷堪,等等——他所在中国术界占据较高的位置,不是偶的 。

现在再谈谈我绩谿县。绩谿是徽州府六县中最北的一县,是人口最少的一县。在经商一行中,我绩谿人是比较落的。绩谿人半做本生意,很少离乡远城市。他先由杂货零售商做,渐渐由近及远。所一般说,我徽州人实在是很落的。

我在一百五十年前,原是一茶商。祖先中的一支,曾在海附近一叫川沙的镇 经营一茶叶店。根据中记录,店的本钱原有银洋一百元(约合制钱十万文)。的本钱实在是太了。是先祖他的长兄通力合,不但展了本店,同防止别人在本埠竞争,他居在川沙镇,又了一支店。

他又从川沙本店拨款,在海华界(城区)又了另一支店。在太平国乱,海城区匪徒所掳掠焚毁,川沙镇亦部分受劫 。先父场灾难,及先祖人在受难期间,何挣扎,并最有限的基金复振海川沙两店铺的故,有详尽的记录 。实在是一场很艰苦的奋斗。

据1880年(清光绪六年)的估计,两茶叶店的总值致合制钱二百九十八万文(约合银元三千元)。两铺子的收入便是我一四房、老幼二十余口衣食的源。

在我顺便更正一项的错误记载。前北京校长蔡元培先生拙著《中国哲史纲》一卷所写的序言中,曾误我说是世居绩谿城内胡氏的同宗 。蔡先生指“绩谿胡氏”是有渊源的,尤其是十八九世纪间清乾嘉际,者胡培翚(1782~1849)及其先人,是知名的者 。在十八九世纪便汉闻名的书香望族,其远祖直溯至11世纪《苕溪渔隐丛话》的者胡仔 。那位抵抗倭寇的名将胡宗宪,是他一。但是世居绩谿城内的胡,与我并非同宗 。

我世代乡居。故宅在绩谿城北约五十华。历代是靠本经营生的。我一有志的是我的一位伯祖[胡星五]。他是乡绅兼塾师。在乡颇有名望,但是科场却不甚意 。

我的村落[庄]正与华南其他区的村落一,是习聚族居的。洪杨前,我聚居的胡氏一族总人口在六千——包括散居各经商的族人在内——半务农生。但是数庭有父兄子弟在外埠经商的——尤其是在南京、海一带 。

写在书前的译后感目录+书签第二章 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