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在南宁见了陈炯明，住了十转回北流原防。在南宁我已微闻粤军内部生龃龉，两粤政局又有山雨势。因消息不灵，不知其本末，隔年，我才知其基本原因在孙、陈失。中山先生是1921年4月在广州由“非常国”选总统的，陈炯明则经中山一再提拔任粤军总司令。他二人不合，则两粤政局必极的纷争。
原粤军入桂打倒了陆、谭，陈炯明彻底消灭桂军残部，乃溯江西，驻节南宁，志在从改革两广政治，缓图展，原亦未厚非。但中山统一两广，适逢直、奉酝酿战，奉系张霖向中山求援夹击直军，中山亦认北方军阀中势力最最强横的是曹锟与吴佩孚。“擒贼先擒王。”铲除军阀，必先从直系手，奉系既通款曲，则暂与合，亦革命党政略应有的措施。中山乃决定乘机北伐，即在桂林组织本营，意图假湖南北，窥长江。中山除原有的粤军许崇智、李福林所部外，游散各的前护国、护法各军，朱培德所部的滇军、彭程万所部的赣军谷正伦所部的黔军，纷纷入桂附义，声势颇。1922年春，一部分北伐军且已进入湖南边境。此一则因孙、陈的主张相左益甚，陈氏不但不支持北伐，并百般阻挠其实现；二则因湖南省省长赵恒惕巩固盘计，不愿卷入南北政争的漩涡，借联省治名，动民意机关吁请中山体念湘省历年兵燹苦，万勿假湖南，纾民困。中山见内受陈炯明的掣肘，外受赵恒惕的阻挠，乃1922年3月26日在桂林本营，决计变更计划，调在桂林亲信各部回粤。4月16日，中山师次梧州，电召陈氏至梧晤，陈不敢应召，一面急电坐镇南宁的前敌总指挥叶举班师回粤，一面呈请辞本兼各职，消极的抵制。4月19日，中山颁令准陈氏辞广东省省长暨粤军总司令的兼职。陈氏本人却退往惠州。中山见陈非患，即按照原定计划，取韶关，入赣北伐。师未捷，在方的陈炯明忽令部将叶举率师回省。中山闻讯，仓促赶回广州坐镇，6月15日终生叛军炮轰总统府情，中山因此离粤，粤遂益不收拾。
所孙、陈失及国民党的内讧，实是两广政局转变的一关键。孙、陈失的主因，实系两人政见的不同，非纯意气争。中山先生矢志革命，即全国象，不愿局促一隅。故中山力主北伐的动机，原系孤注一掷，胜负殊未必。但是握机，不计人败，原革命的本分。加先生气魄雄伟，敢敢，尤非常人所及。故不辞冒险，期达目的。
至陈炯明，其平生抱负，任风，处人态度，恰恰中山相反。陈炯明始就有问鼎中原的志，加其联省治说正风靡一，陈氏及其部曲均向往。他认中山的北伐绝无功的希望，与其两粤的精华孤注一掷，倒不切实整顿两广，待羽毛丰满，再相机北进。其所见亦未始非稳健策。所他叛变，北方的知识分子胡适等，竟公同情陈氏，甚至有说陈炯明叛变是“革命”的。陈氏最的错误，在其人有欠光明磊落。他身革命党员，受中山的厚托，揽军政权一身，中山北伐计划不行，剀切陈词，力辩此计划的非计。中山不纳，洁身引退，见一己的坦诚无。做一革命党人，原应国民族重，不盲从领袖。陈炯明既不敢公提己的主张，中山的计划又口是非。了最关头，竟至唆使部曲叛变，不论公谊，陈氏不应此策，沦叛逆，实不恕。
我由南宁回北流不久，驻在郁林的胡汉卿部1921年12月10日撤往高州，我部遂接防郁林。翌年4月旬，粤军向广东仓促撤退。郁林处粤桂通中枢，陈炯明电调我驻防贵县，将郁林五属移陈炯光接防，预防我乘机袭其。嗣，我曾赴郊外迎接陈炯光，陈氏随他的队人马向北流，并未入城停留，我应酬了三言两语，说罗统领即将郁林驻扎，嘱我稍候，便接洽。我因恐粤军恃众围缴我部枪械，故特令部队避，从路先行拔。我己则带了特务营一连，等候罗统领。继思，既已陈炯光见了面，何必再敷衍罗统领呢？遂不再等他，即刻。不料走了才十余路，忽有粤军军官两人率士兵十余人跟踪赶，说罗统领有须我商量，请我折回郁林。我说，已陈司令接头了，现须赶路，无暇罗统领见面了。两军官苦苦求，无奈我意志很坚决，他掉转头回了。旋途中，人民报告说，我的部队曾在离兴业县城二十余某隘口两侧设伏，袭击粤军。罗统领亲率官佐三数人殿，坐了轿子，杂队伍行列中，缓缓向东行进，毫无防备。骤遭袭击，手足无措，遗弃轿子，落荒走。我军掳获械弹辎重不少。我兴业县城，查明确有此，系俞柏营长所，他料我在郁林不逗留久，此一举，几乎陷我不测。罗氏初被袭击，是土匪或民团企图劫取枪械财物，但旋即觉土匪民团不有此沉着的战经验强烈的火力，乃怀疑是我军有计划的行动，所派员追，我折回郁林，问明白。幸我认他既班师回粤，已无再他周旋的必，不肯折回郁林。否则，果不堪设。思，此一机运关系我人的安危实在不啊！
我在行进中在兴业县城桥墟住宿了两宵，三日达贵县。不料贵县刚生了一桩不幸件。中山放弃桂林班师回粤，特派广西一师师长刘震寰广西善督办，驻节南宁。省长马君武见两粤政局突生变化，龙州、百色、左右两江区及南宁附近各县，因粤军撤退，散军土匪遂蜂拥。省竟呈现风声鹤唳的状况，乃决计率省府一部分重职员卫队一营，分乘轮船数艘，迁往梧州办公。他达贵县，正值春夏，水河浅，轮船不夜航，遂在县城游约一的罗泊湾岸停泊夜。适我军一支队司令李石愚率领俞柏及陆超各一营先马省长一日抵达贵县。俞营长警戒名，午夜派兵潜至泊船附近，鸣枪呼喊缴械。一枪声，马氏等宿在船，无处躲避。马氏身边随侍的爱妾深恐马氏受伤，仍伏马氏身掩护，不幸竟被子弹中害身死。马氏的卫队营卒被缴械。翌日，我途次闻报，连忙赶贵县，即赴船向马省长慰问歉。马氏雷霆，说缴械，消说一声，便唾手，何须火，致酿惨案呢？我处此场合，异常尴尬，有承约束部曲不严，致生此不幸件，连声赔不是。值此混乱期，马氏亦深知我不在贵县，俞部实不易约束。已此，夫复何言！乃愤命令船驶，行抵梧州，遂力辞省长职，由省府财政厅厅长杨愿公暂代，广西由此入无政府状态。是，散军、土匪、恶霸更无忌惮，全省鼎沸，形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
二
我军在贵县驻扎不及半月，郁林五属的粤军早已悉数退。方官吏暨人民团体纷纷电，请我回师坐镇郁林五属，维持方安宁。我军驻该区日久，较粤军军纪严明，军民感情融洽。今日既方无主，官军一致请我回师驻防，我觉义不容辞。是，除留一部分队伍在贵县维持治安外，其他的即1922年5月旬回郁林五属。广西全省，治安殊不易维持，本军枪支不足一千，勉力。旋容县亦请我派兵驻防，一共七县份。我四处张贴布告，严申军纪，并禁止外县散军窜入我防的范围。在全省干戈扰攘际，我一面整军经武，一面修明方吏治，使人民安居乐业，广西仅有的一片净土。熟料此即我日披荆斩棘，削平群雄，统一广西，参与北伐，使八桂子弟足迹远达山海关的点。
就在我军返驻郁林期间，广西已无政府状态。刘震寰虽有人枪七八千，仍感势孤，全军猬缩南宁附近，不敢远离。各军政体系遂无形瓦解。前陆、谭流散部属有两三万人，其中有经粤军收编、现已与粤军离关系的，有在陆、谭败暂隐匿志图规复的。他遍布广西全境，各不相属。人枪较的，封“治军总司令”或师长、旅长。人枪较少的，则称司令、帮统、营长不等，各视本身势力定。割据一方，派县长，设关卡，征钱粮，各行其是。
那势力较的，首推刘日福、陆云高、陆福祥、蒙仁潜、林俊廷、陈泰、张春、梁华堂诸人。刘日福原桂军宿将，粤军克南宁，刘率部三四千人退入云贵边界的百色，粤军相持。粤军退，刘收拾残部，称“广西治军一路总司令”。次陆云高，他原陆荣廷所部广西陆军一师一旅旅长。一师师长陆荣廷的长子陆裕光，故该部装备极精良，陆氏部队中的精华所在。粤军占领期中，陆云高部驻宾阳、林、安一带。至是，陆称“广西陆军一师师长”。另一
（本章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