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我国历史，凡是兵，善问题总是难处理的。北伐完，不例外。
平津克复，由中央任命文武官员实际均蒋先生一人所操纵，有欠公允，导致怀怨恚，表示沉默反抗的，便是二集团军总司令冯玉祥。因直隶（旋改称河北省）、察哈尔两省及北京（旋改北平）、津两市的光复，实系二、三、四各集团军协力战的战果。战中央政府光复区方军政机关人的安插，除四集团军保持一贯风不荐人外，几乎全是阎系人物；冯玉祥仅分北平特别市市长崇文门统税局一所。此税收机构原北京政府历任总统人占据的肥缺，每月收入约二十万元。数目拥兵十余万的冯玉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无济。面坐拥河北、察哈尔两省暨平、津两市的阎锡山，难免感觉不平，因生怨言。
蒋先生措施，实是一权术。意在挑拨本已互相嫉妒的冯、阎二人，使其生龃龉，便控制。阎锡山蒋先生的厚己固感满意足，但是久历官场的冯玉祥，蒋先生的意岂有不知理。因此他阎氏尚无甚恶意，蒋先生的运诡谲伎俩，却积愤很深。
因此蒋先生6月中旬电邀我冯、阎北京举行善议，冯玉祥遂托病复电不参加，并电令其驻汉口代表李鸣钟向我解释，希望他原谅，顺便探测我善议的态度意见。冯氏此坐拥重兵，虎踞西北陕甘各省中原河南四战区。他的消极态度，不特蒋先生面子极难堪，中央政令在全国即将统一，遭受极的阻力，尤损威信。
冯氏的消极抗令，就论，情有原。因冯军所驻西北各省均极贫瘠，方收入不足养重兵。今平津光复，方税收甚丰，冯军几一无所获，安不怨？
实，军新胜，诸将争功本不易应付，蒋先生不但不善加处理，反扩其矛盾，促其恶化，收渔利，实有失全国军统帅的风度，居不恕。我在武汉目击态的演变，内颇引隐忧。是一面电中枢，主张裁兵，移军费工农建设，政治方式解决国内的纷争（此一裁兵电报曾传播各，颇舆论界所赞扬）；一面派曾在冯处任职的高级参谋黄建平偕李鸣钟前往河南新乡，慰问冯先生的病状，并代恳切陈述我善议的意见。略谓：民国立，外有帝国主义的侵凌，内有军阀的割据，北征南讨，扰攘经年，民苦已久。今赖将士命，人民输将，北伐既已完，国统一在望，倘善议遭受挫折，中央固有责难，人民不谅解，则吾人何处？深盼冯公顾全局，忍辱负重，扶病北，参加善议，则公两利，实国幸。旋接冯氏复电，略谓：黄、李两君莅临，并手示，情谊拳拳，铭感肺腑，至分析局，洞若观火，尤钦佩。我兄北参加善议，弟扶病奉陪末座云云。我接此电，极感快慰，随即拍电报告蒋先生。中央诸公获此清音，一云雾顿消散，欢忭知。那，蒋先生已派吴忠信汉，拟请我居中调处，因我实是担任项任务最适的人选。论攻克平、津的战功，我四集团军或在二、三两集团军；但我军功不居，禄亦弗及，我辈从无怨言，殊足冯玉祥规范。不意我已动从旁疏解，并已获了圆满的结果。
南京接电，蒋总司令乃决定约我同往新乡，亲约冯玉祥往北平。是蒋氏舍近求远，取武汉，前往北平的原委。
1928年6月旬，国民政府乃正式通设立裁兵善委员，并决定北平召善议。6月28日蒋总司令率总参谋长李济深、中委蔡元培、吴敬恒、张人杰、戴传贤及随员张群、陈布雷等一行二十余人，宁抵汉。我既武汉政治分主席，少不带了文武官员暨各民众团体江畔欢迎。旗帜招展，锣鼓喧，蒋总司令复职难的盛。晚设宴诸公洗尘。谁知在此宴，竟生一项不愉快的件，蒋先生歧视四集团军，便因此。
原在宴举行，我四集团军中的夏威、胡宗铎、陶钧三军长俱未席奉陪。盘箸虚陈，情形颇尴尬。我觉，立即派人催，他竟托故不。此使位居首座气量褊狭的蒋总司令颇难堪，头不悦，更疑窦丛生。
其实，夏、胡、陶的缺席并无恶意。是他三人是习战场的生活，粗迈豪爽，不拘节。喜高谈阔论，碗斟酒，块吃，蒋总司令特意装模、严肃静穆的官场应酬，感觉乏味不惯。我间或有款待宾的正式宴，他三人往往不参加，并说：“有总司令在招待难不够光辉，我干什呢？”我不意，因一般宴他本不必参加。
但是次的情形便不同了。我的主客是复职不久的最高统帅——蒋总司令。在场合，他三人一致不参加，就容易引误了。，我深悔有先关照他三位粗枝叶的莽汉，致造不愉快的场面。
更坏的是，宴的翌日，蒋总司令循例检阅四集团军驻汉部队。我首先致简单欢迎词，恭请蒋总司令训话。训词冠冕堂皇，意谓：革命军人应忠诚拥护中央政府，应尽阶级服从职确守军风纪，不惜国牺牲云云。蒋氏辞毕，不料身阅兵总指挥官的胡宗铎血潮风头，突站阅兵台前，中央宾诸公官佐士兵，提高嗓子，放厥词。略谓：革命北伐军在进展期中，中央政府政潮迭，致影响军，屡受波折。今，深盼中枢诚布公，赏罚分明，人唯才，造政府廉洁风气，俾武装同志国牺牲才有代价，才有意义等语。番话显与蒋总司令的训词针锋相，使我骤陷诚惶诚恐的境。宗铎此言论，人谈话间，尚无不，在场面公演说，实在不雅。蒋先生不快，此是他决定消灭四集团军的原因一。
两不幸件生，我曾因夏、胡、陶三人不识体，认真训斥了他一番，究有何补？
夏、胡、陶三人是革命军中一流的战将。因百战功高，本已有骄蹇态，一旦战平息，住入繁华的市，经不声色犬马的诱惑，娶了年轻的新欢，宴安鸩毒，目无余子；及卷入政治漩涡，又因缺乏政治素养，难免误。言念及此，益觉秉政国、人行的不易。
二
6月30日我一行在蒋总司令率领，汉口专车北。原拟径赴新乡访问冯玉祥，但冯氏电约在郑州晤面。翌日早晨，我车抵郑州，冯氏已新乡赶，在车站迎接，握手相谈甚欢。
此是7月旬，中原气已渐燠热。冯氏设午宴款待我。我见冯身躯结实，满面红光，无丝毫病容，他在宴席仍频频咳嗽。望其人，听其声，分明是假咳嗽。我就膝盖碰了碰坐在我身旁的李济深。散席，我问李：“你冯先生在害病吗？”李微笑：“他在扮戏！”
与冯聚，我仍搭原专车北，冯则另乘一车随。翌日，车抵北平郊外的长辛店站，阎锡山、白崇禧等亲迎。是我阎锡山一次晤面。阎是中等身材，皮肤黧黑，态度深沉，说一口极重的山西土音，寡言鲜笑，留着八字胡须，四十许人，已显苍老，一望知工计的人物。渠山西晋北人，生清光绪九年（1883年），早年留日本士官校，据阎的同程潜告我，渠在日本留绩平常，土气十足，在朋辈间并不见有任何人处。谁知其回国瞬即头角峥嵘，驰名全国，日本留生回国在政坛表现最辉煌的人物。民国初年历任山西督、山西督军等职，励精图治，革命军北伐至长江流域，渠即向国民政府输诚，中国政坛的不倒翁。锡山人，喜愠不形色，与冯玉祥的粗放，恰一比。
我一行抵平，7月6日齐赴北平香山碧云寺总理灵前，举行祭告典礼。由蒋先生主祭，我冯玉祥、阎锡山任襄祭。祭告典礼始，蒋先生忽抚棺恸哭，热泪丝。冯、阎二襄祭频频抆泪，状至哀伤。我本人却在一旁肃立，虽总理灵柩表示哀悼，但并未堕泪。窃思总理一生，功赫赫，虽未享高寿，亦尽其年。今北伐完，中国统一青白日旗，功告庙，足慰总理诸先烈的英灵。抚棺恸哭，抆泪相陪，似矫情，我本人却无此表演本领。
我北平，原北伐善议标榜。参与议的，计有：蒋总司令、冯总司令、阎总司令、李济深、蔡元培、张人杰、李煜瀛、吴敬恒、李烈钧、戴传贤我，一共十一人。实，并有议细则，更无预定提讨论的政方针，是一座谈已。说话最的是吴敬恒，其次是戴传贤。东拉西扯，不着边际，了四的，毫无结果言。吴敬恒屡席诙谐说：“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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