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0月10日“国庆”，广州已微闻炮声。“国民政府”各机关早已决定迁往重庆，由民航飞机分批运送，笨重物件则循西江航运柳州，再车运重庆。10月12日共军已接近广州市郊，我本人才偕总统府随员乘机飞桂林，翌日续飞重庆。
广州撤退情况极凄凉，因我本人坐镇至最一刻，市内人尚称安定，败退的国军亦无抢劫情。唯广州警备司令李及兰最撤市郊，竟命令工兵将海珠铁桥炸毁，实属不该。此徒贻共军宣传口实，军毫无裨益。
共军占广州，旋即分两路向西进袭。一路循西江直捣苍梧，攻击白崇禧部的右侧背；一路循四邑、两阳直趋高、雷，进逼雷州半岛，切断白部由广西撤往海南岛的退路，构三面包围的态势。
“国防部”与白崇禧原先一方面的战略计划是海南岛方，必将主力撤至海南岛，再图反攻。此一计划卒未实现。一，白崇禧信广西固守；二，因共军迫近川东与黔北，蒋先生命令原拟湖南退入广西的黄杰、鲁源两兵团向黔东增援宋希濂部，固守贵阳，致白崇禧的精锐部队七、四十八两军西撤主力伤亡巨，无力南顾雷州半岛，全军遂逐渐陷入共军的包围圈中。
我10月13日抵渝，暂住歌乐山前林森故主席官邸，旋迁入城内。重庆城防及川东防务，全系蒋先生的嫡系部队，我的命令不生丝毫效力，蒋先生却所。我身在渝，一举一动在蒋氏腹监视，言行稍一不慎，立刻失由。
原先在广州，黄埔系将领及蒋先生夹袋中的政客已有请蒋先生复职的企图，那尚无人敢公说。抵渝，情势便迥不同。他认广州既失，我已堕入蒋的瓮中，任其摆布。CC系政系控制的报纸此已不再“总裁”称呼蒋氏，径呼“总统”。我深知蒋先生已呼，不久便“复职”了。
果，不久吴忠信、张群、朱骅等便先找我，他不敢明言我劝蒋复职，是含糊其辞说，前局势紧张，希望我拍一电报请蒋先生渝坐镇。其实蒋先生一直飞飞，向不需我敦请，现在何忽我拍电促驾呢？他辞穷，便隐约说希望我声明“引退”，并参加他“劝进”。
吴忠信仍向我叨叨不休，我勃怒说：“礼卿兄（吴忠信），初蒋先生引退我，我誓死不愿，你一再劝我勉其难，蒋先生处处在幕掣肘，局面弄垮了，你又我‘劝进’。蒋先生复辟，就行复辟了。我有脸‘劝进’。”
我不愿劝进的原因，并非名位有何恋栈。我是觉，一，蒋先生欺人太甚。我原劝他不应灰引退，我本人尤坚决表示不愿任总统，他迫我。在我任内，他却又处处在幕操纵，并将国库金银擅运台北。先纵敌渡江，瓦解湘、赣、粤、桂的防御。今政府重迁，国亡无日，他居又企图“复辟”，置宪法不顾，未免欺人太甚。再者，我觉蒋政权的垮台，半是由蒋先生玩弄国名器，目无法统，一味独裁孤行所致。今国已将亡，他仍至死不悟。宪法既予我“总统”职权，我绝不助纣虐，违反宪法与一平民相授受。我虽知我反亦无，蒋必复无疑，但是我维护国名器的原则却不让步。
吴忠信、张群、朱骅等见我态度坚决，遂不敢勉强。在此同，居正再度劝告“内政部部长”李汉魂辞职。居很严重说：“你不辞职，就赶快离，蒋先生了，你命保不住！”李汉魂听话，难免着急。我知一旦蒋先生渝，他必强迫我签署劝进书，此实违我的愿。因此我决定巡名，暂离重庆。
二
11月3日我率随员数人，专机飞往昆明，卢汉率云南绥靖公署及省政府各级官员各界民众团体在机场迎接，随即与卢汉同车赴五华山绥靖公署。一住数日，每晚与卢汉谈至深宵。卢氏我近月所受蒋先生的折磨十分了解，深表同情。他蒋先生往所加予他的谋迫害，说尤咬牙切齿。抗战胜利，蒋先生调虎离山，他率滇军精锐两军在安南接收，便杜聿明在昆明解决龙云。迨杜氏政变失败，卢汉始奉命回滇任云南省省主席。在他任内，中央驻军滇，中央官员嚣张万分，使他穷应付。讲愤激处，卢汉说：“应付他，我卢某简直在做婊子！”“婊子”就是“妓女”，卢汉的意思是，他应付那些中央员卑躬屈节的情形，简直妓女一般。
卢汉又郑重向我建议说：“‘总统’，蒋介石是复职了。否由我二人电报给他，建议‘国民政府’迁昆明。等他一昆明，我便他扣，一块一块割掉他，泄头愤。”
我一听此言，不觉毛悚。战尚远在湘黔边境，卢汉已经不稳了。蒋先生真此，卢汉说不定我二人一捉献给中共邀功呢！但是我表面却强镇定，是劝他明人不做暗，千万做不。此我在白崇禧面前亦不敢提及，因白氏正统兵战，果听卢汉不稳，将使他无继续指挥战了。
我在昆明住数日，便飞返桂林。留昆间虽短，却有数值附带一提。一便是张群衔蒋命昆劝我回重庆，被我拒绝。他的迎蒋复职运动已箭在弦。我一重庆，蒋必立刻渝，我必须变“劝进表”一位签名人。我绝不投入圈套。是推辞，我各短期巡视，重庆方面有责任内阁负责，总统在不在重庆无关局。至请蒋复职，及蒋渝等，我皆绝口不提。提了，他将一定引口实，说我负不了责任，动请蒋复职的。张群不领，便径回重庆了。孰知在蒋经国所著的《负重致远》的册子，曾一再提我向许人表示希望蒋先生“复位”的。该书关1949年11月13日的记载，曾捏造一通我致张群的所谓“戊文桂”电，其中说“请速电总裁促驾，不必候仁返渝”云云。一连串的记载，不是蒋经国捏造，便是吴忠信、张群等人揣摩蒋先生意旨矫诏行，致蒋氏父子误认确实我口。
另一件便是李汉魂携带华侨周锦朝见的趣。周锦朝旧金山一华侨，向无正业，是喜欢“侨领”身份居，四处招摇撞骗。1948年国选，民主党副总统候选人巴克莱至旧金山做竞选活动，周便“侨领”资格见巴氏，并与巴氏合摄一影。此在国选期间原极平常，绝不足证明二人有极深的关系。抗战胜利，李汉魂曾国旅行，周因结识李氏，便照片向李汉魂夸耀彼与民主党核人物何有情。今中国政府已无法循正常外途径向国民主党政府乞援，彼深信他与民主党领袖间的深，采国民外方式，由他居间斡旋，必半功倍云云。
他一席话居李汉魂打动了。李回国任内政部部长，在广州我说，周锦朝不久回国，必有助国民外，否拨路费若干，促其启程，示政府召见，无负侨民。我依议批了两千金，由李汉魂经手转汇。迨周锦朝抵港，广州已失，彼便直飞重庆。适李汉魂因受居正警告，不敢留渝，已随我飞往昆明。闻周氏抵渝，昆、渝间又无民航班机，李汉魂便向我求总统座机往渝接其昆，我答应了。周锦朝居就模，乘了总统专机昆谒见。稍一接谈，我便从他的谈吐中他完全是一毫无知识、信口河的流氓。他何担任“国民外”的重使命呢？
周辞退，我恚恚不乐，觉李汉魂太老实，了华侨骗子的。我乘专机，李汉魂偕行，他又央求我让周锦朝搭专机返。飞机中既空位很，我勉强答应了。听说，周锦朝竟利中国元首专机所享的治外法权，贩违禁商品，获利极丰。此虽无佐证，今日思，犹有余愤。
三
我从昆明经柳州飞返桂林，已风声鹤唳，市面萧条。共军正逼近湘桂边境的黄沙河。11月14日乃偕白崇禧飞往南宁，我察情形，西南的弃守是间问题，孤悬海隅的海南岛，或保留最立足。故11月16日又专机飞往海南岛视察。仅有陈济棠的海南岛特别区公署部队四千人余汉谋的残部，合计不足一万人。至刘安琪兵团则早已被蒋先生擅行调赴台湾。所防务极单薄。此我境的恶劣生平所未有，加连日奔波，辛劳度，年近花甲，体力已不支持。海口返邕，胃病夙疾突，便血不止，势极猛，有不势。
胃血我庭中的夙疾，先母、先叔均此疾逝世，今我又重罹斯疾，不觉悸。窃思国至此，我回无力，我纵不顾人的健康留国内，亦属无补。一旦国亡身死，此牺牲实轻鸿毛，倒不先行医治夙疾，留一命，则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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