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洹猶覺淺——袁世凱遺址暢想〔中〕

先說老袁早年。

那時,老袁還是袁,不愛唸書愛騎馬,所就考取不了功名。二度鄉試失敗後,他既羞且憤己所的詩文付一炬,慨:「丈夫當效命疆場,安內攘外,焉齷齪久困筆硯間,誤光陰耶!」隨後,他便帶著幾十個鄉的弟兄們跑了山東的登州府,投奔過繼父親的友、「慶軍」統領吳長慶當兵了。

吳長慶顯未意識袁世凱是個有遠抱負的熱血青年,還為不過是鄉的一個落榜秀才跑來找碗飯吃呢!因,棄筆從戎的袁世凱開始時並未受重。

空有一腔抱負的袁世凱,某對人發牢騷,且,正是這一番抱怨,改變了袁氏的一生。他許喟歎:

我中有田耕,衣食無缺,並不是吃不飯才來從軍的。中國現在正受列強壓迫——法蘭西侵略安南(越南),擾及我南洋沿海,中法戰爭遲早必,對法戰敗,列強或將群瓜分中國。我當初因吳公守海防重鎮,亟需人才,正是丈夫報國秋,不料此後,見吳公溫雅書生,並無請纓殺敵、投鞭斷流氣概,所我沒有久居此意。

這話說真夠慷慨激昂的。這一番表白傳吳統領的耳朵裏,他不驚喜嗎?於是,未久,袁世凱就開始受重,了吳將軍麾的營務處幫辦,後,又隨吳的慶軍一駐軍朝鮮了。

那時的朝鮮,與越南、蒙古等周邊國一樣,是中國的藩屬國。

在朝鮮,袁世凱憑己的力,很快就為吳長慶所倚重的主佐將。那時,袁世凱才二十三歲,卻表現了卓爾不群的治軍才幹靈活又不失原則的處世手段。

抄兩個有關袁世凱在朝鮮的故為佐證。

一個故:某清軍軍官因凌辱朝鮮人違犯軍規,袁世凱照章將其處極刑。他剛入朝時,曾令一次斬首七個清軍兵勇,因為這些人在「屬邦」擄掠百姓有辱我中華國譽。吳長慶知袁治軍嚴厲且執法山,便親至袁的住處說情。吳將軍怕袁不給面子,就坐著不走。袁請吳公翻閱案的圖書,己藉故了一會兒。等回來後,卻向長官叩頭請罪,稟報己剛才已經那個軍官斬了。吳長慶倒不愧為領軍人物,非但不責怪部不給己面子,反笑贊曰:「執法當此!」過後,吳人常告誡在營中當兵的親戚們:別為在我手幹就胡來,即使我饒恕你們,袁某不會饒恕你們!

這樣一位鐵腕帶的軍隊,不紀律嚴明?敢不奮勇陣前?日後回中國,袁世凱在津郊的站練兵,四年就帶了一支海內一勁旅「新建陸軍」,靠的正是這股子六親不認、執法山的狠勁兒。二個故:彼時朝鮮政局動盪,偏偏李鴻章為防遼東半島遭日本人染指,命吳長慶率三營人馬回國駐防,餘三營清軍由吳兆有、袁世凱張光前三人統領。高麗人內部已有「親清派」與「親日派」分。日本人正在那裏拼命培植反清勢力,覬覦取中國代,故親日派正在磨刀霍霍,風傳將於近日發動政變,推翻親清的現政權。值此危急關頭,朝鮮郵電總局落,三位中國駐軍最高長官接參加典禮的邀請。不言喻,此為鴻門宴。則命難保,不則有失宗主國國格,真是進退兩難(不知這一次是不是韓國人利宴席搞政變的發軔,從世紀五十年代來,就有幾位韓國總統是在吃飯時被部刺殺從使江山易主的)。那二位膽怯,稱不。但袁世凱不懼,他懷揣手槍,提前一時即突現筵席,令對方措手不及。酒席剛開始不久,他又突身告辭,並手牽政變頭目朴泳孝一路談笑了門。陰謀者的陰謀終於落空。兩後,圖謀不軌者仍不死,又宴請了中國駐朝商務與稅務官員各國公使(偏偏日本公使未受邀請,見東主險惡)。席間,果有人持刀入,並有武裝叛亂分子衝入王宮!袁世凱聞訊,未待請示中央政府,便親率二百清兵前往彈壓。豈料,朝鮮軍人已直接面保護宮中的政變分子,雙方對峙來,情勢萬分危急!一個袁世凱,親率二百清兵全力攻入宮中,一舉救被圍困的國王李熙。

袁世凱在日本的傳奇情節,若編戲文傳唱來,豈不妙哉?惜主角晚年不保,「賣國賊」的腐惡名聲早就熏臭了其整個人生,誰還會記其早年的壯舉?

袁世凱憑其超人的膽識力維護了該國的國政,受國王的信賴與數臣的擁戴,該國的內政外,一時悉尊袁意。為了維持政局穩定,他還為王室編練了一支「鎮撫軍」。是年,袁氏僅二十五歲。

袁在兩次政變中表現的智勇,令老領導吳長慶欣慰不已,他曾向分管朝鮮務的頂頭司、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臣李鴻章為袁氏請功:(袁氏)治軍嚴肅,調度有方,爭先攻剿,尤為奮勇。

朝廷果授予袁世凱五品同知銜,並賞頂戴花翎。一直恥於沒有功名的袁世凱,終於憑己的實力,實現了為國效力的理,並獲少讀書人奮鬥年不的位。

但一個袁世凱豈挽住既倒狂瀾?後來,在日本人的壓力,虛弱的中國政府不不讓日本分享了朝鮮宗主國的位!

但李鴻章對袁世凱的賞識是毋庸置疑的,他曾為袁了十六字評語:血忠誠,才識英敏,力持局,獨為其難。李鴻章對袁世凱的評價無法不讓朝廷動,於是,在李人的薦舉,袁世凱再回朝鮮半島,當了中央政府駐守朝鮮的最高官員——總理涉通商宜全權代表。

但是,在狐假虎威的朝鮮親日派的欺凌,老袁的日子越來越不過,除了他一連娶的兩房高麗姨太太尚為稍解憂煩外,中國在朝鮮的影響力已經越來越萎縮。後來,親日的高麗人竟炮架了袁的官署門口!憐的老帝國,連己的疆土保不全了,哪有力保護己的屬國?苦挨了一些日子,袁世凱終於接了朝廷命令,光緒二十年六月十五(一八九四年七月十七日)那,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權力的全權代表,情無比憂憤降了清國的龍旗,黯啟程返國。

隨,日軍佔領了王宮,脅迫朝鮮國王發表聲明:「茲脫離中國,獨立主……」

嗣後,中日甲午戰爭爆發,中國慘敗。

袁世凱數度駐守朝鮮凡十二年,在越來越困難的境中,他有膽有識,有智有勇,竭力維護了中國的利益。正是在朝鮮半島的樽俎折沖,使這個並無科舉功名的職業軍人為十八世紀黃昏中國政壇的一顆冉冉升的新星。世人皆謂「站練兵」是袁氏嶄露頭角的舞臺,殊不知,漫長的不辱使命的駐外經歷才是他走入慈禧太光緒皇帝的視野的根本原因。站練兵,是袁世凱從朝鮮回來的。

甲午戰爭期間,有感於軍力衰敗,朝廷採納李鴻章的建議,「西法」編練新軍。廣西按察使胡正奉命駐津督糧台,便受命在距津城外七十的站編練一支定武軍。按察使乃文職官員,並不懂軍。所,一年來,精銳師並未練,「胡司令」又轉業回「方」,當蘆津鐵路督辦了。

再說袁世凱。這位鬱悶的少壯派軍官回國內後,並未受應有的重視,朝廷將其外放了浙江溫州,委他為「溫處」的員,亦即俗稱的「台人」。員為正四品,袁在朝鮮時就已經是三品高幹了,雖說讓袁東海沿海重鎮的方官衙當一手,有鞏固海防的考慮,但對正急於軍強人來一振國運的清廷來說,這樣的人安排顯失當。

一邊是站練兵的果並不理,一邊是有「知兵」譽的袁某將被閒置在甌江邊。幾位重量級的封疆吏,便不約同目光盯向了年富力強的袁世凱身。

且讀兩江總督劉坤一在給朝廷密的薦賢書中的一段話:際此時局艱危,知兵文臣甚少,袁世凱者,伏願皇擢不次,俾展所長,及其年力正強,功名奮,庶立尺寸效。湖廣總督張洞的薦舉理由更是直截了當:(袁世凱)志氣英銳,任果敢,於兵最為相宜。若使該員專意兵,他日有所就,必裨益時局!朝廷終於收回命,令袁世凱留在京城的督辦軍務處聽差。

光緒二十一年(一八九五年)六月,光緒皇帝還召見了這個聲譽鵲的少壯派軍官,並命督辦軍務處的五位臣安排袁草一份新建陸軍的詳盡方案。一個袁世凱,深思熟慮後,將一整套全新的建軍思行報告呈送五臣。其方案馬了榮祿領銜的軍務處的贊同,五臣隨後疏光緒:查有軍務處差委浙江溫處袁世凱樸實勇敢,曉暢戎機,前駐朝鮮頗有聲望。因令詳擬改練洋隊辦法,旋據擬呈聘請洋員合同及新建陸軍營制餉章,臣等複加詳核,甚屬周妥。相應請旨飭派袁世凱督練新建陸軍,假權,俾專責任。救亡切的光緒皇帝登時降旨批准。

從此,站了袁世凱展身手的舞臺。他接管了胡某留的四千七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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