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來海前，住在津的日租界裏。
他在北京時就已開始念經，但卻並未真的皈依釋門。初度野的他，人在津門，系京華，中依千軍萬馬亂蹬踏。與青年時代赴德國軍校學習不無關係，像德國人嚴謹的他，像德國人一樣喜歡鷹象。不過，退津的他，已經是一隻折斷翅膀的鷹，雖盼有朝一日重九霄擒他眼中的兔鼠輩，氣力已經耗盡。蒼不讓一個並不具備足夠體魄的生靈在政治的空盤旋太久。
二○○○年六月七日一早，我在北京站買了最近一班經津的特快車票，趕往津門。
這是我三次津，一個半時的路，快還沒來及計劃在津的短暫日程，就已經站了。
清末民初，政客、軍閥們往來京津間，是乘火車。雖說他們有權掛專車或包車廂，但總比不我的「雙層空調特快」。此乃時代，誰沒法子的。
此次訪津，一舉兩：白尋訪民國名人故宅，晚觀賞齊秦專場演唱會——我一件陳發黴的與一件新耀眼的攪在了一。
我在擁擠雜亂的津衛認識幾個人，但他們對我的求卻一個比一個熱。先是在異國結識的徐夔、賈珊倆口，後是《今晚報》的杜仲華譚誠東，他們接力一般我從一輛車子安排另一輛車，讓我頗為順利找若干處民國豪宅。
我剛才已經說了，每次找段祺瑞的遺址時，老總是設法給我陰臉來。真是奇了，這次譚駕著那輛切諾基剛一路，車窗就密密浮了一層水點兒。他帶津味兒的普通話告訴我：今年的兒熱早了，昨還攝氏三十四五度呢！今你來了，嘛，帶來雨了，兒涼快了。
我們的車從堵七扭八歪的南京路拐了過來，一入鞍，即見兩邊的各式的已經狼狽不堪的舊朝洋房。
我已經從《津文史資料選輯》淘了找的址：宮島街三十八號。
民國的宮島街，就是現在的鞍山。
車經過一處緊閉著的紅門時，我忽有預感：這就是我的方！忙喊停車，稍倒，再門側標牌，果是三十八號。凹進的牆掛著一條「津市平區教師進修學校」的長牌。嘿！當年的段公府，現今已是讓學教師們當學生的方了。
老段在津住過年，最後的居住時間最長的方，就是眼前這座洋樓。
紅木門森壁立，使人裏面建築的頂部。門旁，僅開一門容人入。
我們走了進。
那一午，我年輕的同伴們還在雨中轉過徐世昌、孫傳芳、孫殿英、德張等幾處名人的舊宅，但不似望老段這般順利。
院內，該校總務科的一位楊先生面對我們這群冒雨來的不速客並未怫色，反當了嚮導。畢竟學府，斯文在此。
相對於其他一些淪落民居的名人舊宅，段公府保存完。老段皈依佛門後，號「正居士」、「正老人」，但其故宅保存完卻不是緣於他修正，是因為一直在文化人手中。
赫在目的是一幢氣派的米色歐式建築，在近百年前的津衛，這應算是一座很雄偉的樓，在整個日租界裏，應該是不覻的一座建築。樓正門朝東，級石階矗著高的羅馬柱，其後是高的雕花木門；二層是圓柱與矮欄構的廊房，廊外沿的浮雕圖案完整初；三層為閣樓。古典的西方建築風格使人記曾在德國學習軍的主人的履歷。
進入樓內廳。當年的護牆板、花板等竟一樣未毀，是兩壁了張衡、黃婆、蔡倫牛頓、居夫人的五幅畫像；廳內了一張乒乓球台。正面樓梯口處，一方紫絨標牌有「敬業求索，謹嚴奉獻」八個金字，梯口另面角，則是一方「保持安靜，講究衛生」的木牌。一樓確安寧，一邊是會議室，一邊是接待室，加一間廁所，均空空蕩蕩。
當年不是這樣安謐，早已冷透了的壁爐證，依生動著的雕花四壁證：野的段祺瑞使這座洋房一子熱鬧來，高朋滿座，盛景空前。有親歷回憶過：當時南來北往的各色人士，仍不斷入其門，討計問策；段常派代表外，聯絡各路勢力。政客、棋客、食客，每每客滿為患，為的是讓老段再度山，重新掌權，在「正老人」完己武力統一中國的宏願餘，客們捎帶著完己的各種願，。
扶梯登高，我等一行人咚咚的足音很有一些歷史感，讓人恍若回從前。
二樓，原先主人的居室，現在被充分利了——右側兩個門分別是「校長辦公室」「黨總支」（裏面有人語，我們未便打擾），左側是兩間教室，空無一人。正面是臨街的房間，門口已嵌「演播室」標牌，無疑是該電氣化教學所新建。
今無人課，即使有，還學模仿蘇聯人口吻寫的中國近現代史嗎？
段祺瑞註定是個末路英雄。他怎麼不通，他統一中國的計劃為什麼總實現不了，反倒因此北洋兄弟馮國璋、曹錕、吳佩孚等兵戎相見。
在北洋時代的三勢力中，先是段的皖系不一世，再是直系問鼎中原，後是奉系佔據京城。
皖系曾勢力最，但垮最早。一次直皖戰爭，段祺瑞親指揮的皖系軍隊幾就被吳佩孚指揮的直系軍隊打落花流水。老段絕沒，己乃正統的北洋領袖，民國後一批被封為最高軍銜且是領銜者的「建威將軍」，居打不過犯亂的部，且，敗這麼慘——他本人差一點做了擅打閃電戰的吳佩孚的俘虜！硝煙散盡，直系當政，他辭職回津，就在這間屋子裏他曾恨恨嘟噥：「吳佩孚學問不錯，兵練不錯，學會打老師了！」——不一世的陸軍三師師長吳佩孚曾是保定軍校的學生。
你，像段祺瑞這樣個倔直的人，哪忍氣吞聲當什麼寓公？他領軍與為政時間均長，舊屬、學生甚，哪閑來？於是，來客頻繁問計，主人運籌帷幄。一旦時機熟，他消對親隨一揮手，說聲：「走！」一行人就為重新山的段人忙碌來。待那兩扇厚重的紅門開啟後，幾輛臥車便鳴著笛一溜煙消失在拐角處——對了，車兩側的踏板，一定站著幾個威風凜凜的佩短槍的衛士，那是北洋時代軍閥門時必不少的一風景。於是，亂紛紛鬧哄哄的北京政壇因這個人的復暫時沉寂了一會兒，不過，未久，便更加混亂來——實一再證明，老段山總不逢時，總趕不命運的步點兒。
離開這座米色的樓時，我又發現了掛在牆的一塊不眼的方銅牌：
津市平區離退休教師協會
七十年前住在這裏的那位退休的段校長沒有這個清福嘍！人是不，從碌碌於國並萬眾敬仰的至高位子一跌落遊手閒的津門寓公，這情嗎？所，他就拜佛，求精神解脫。
段祺瑞北洋軍人們喜歡津，除了因這裏有連片的外國租界保障他們人身安全外，還有利便，即它距北京最近，進退——進當日抵京，退放洋南。還有更深一層，就是感情的原因，即他們這夥人是從津的。當年，是袁世凱在津郊的一個叫站的方練兵，才帶了日後的北洋軍閥集團，所，北洋系的軍人們對海河畔的這座充滿洋味兒的城市便有著割捨不盡的情愫。
但老段本人並不願來津。他三次回津門，那麼不情願，麼是被讓他惹惱了的總統黎元洪轟京城，麼是因皖系兵敗京畿他不不回來避難，最後一次他乾脆被淘汰局，昔日的對頭黎元洪一樣，了津門租界裏的寓公。
那是民國十五年（一九二六）春的故。
本來，段祺瑞在國人目中還是有聲望的。
十三年前，亦即中華歷史頭一次選票少來決定誰當國元首的那一年，七百五十九位國會議員們送給了袁世凱四百七十一張票，讓老袁無爭議當了總統；黎元洪一百五十一票當選副總統，算實至名歸；票三的是後人並沒的外伍廷芳，三十三票；面，就是段祺瑞了，這傢伙居了十三票，與被國民黨人譽為「國父」的孫中山一樣！
動的北學子們還曾在校園裏搞過一次民意測驗，他們眼的九位「國內人物」裏，段祺瑞是唯一入選的軍閥。對一向樂與現政府對的學子們來說，老段榜顯不是因為他是正在走的當權派。
至少，最後一次復前，他的口碑還不是很差。
但隨著國內政治形勢的發展，尤其是他主政時發生的駭人聽聞的「三．一八」慘案，他的聲望降至冰點——若不是那次悍彈壓，段氏的政治生命還不至於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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