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裏的李釗，其實歲數並不，不過三十頭，比手的毛澤東四歲，比在校學生張國燾不過八歲。他的思裂變，他的政治量，正是在這紅樓裏發生積攢來的。六年的圖書室主任生涯，對一個剛及立年的思者來說，太重了！
就是在這紅樓裏，執著的李釗一步步贏了人們的尊重：從校圖書館主任，教授；從一開始不被人們重的青年教師，北京學評議會（最高商決機構）員；從熱衷於在刊物寫文章的政論，有職有權的校長室秘書（那時沒那麼的副校長，故秘書權力甚），李釗扎扎實實登了知識階級領袖的臺階。
章士釗回憶過：凡全國趨向民主一舉一動，從五四說，幾不為守常馬首是瞻？
認識一個人需時間，認識一個寡言的偉人更需足夠的空間。
章士釗與李釗誼「亙十有四年，從無間斷，始終情同昆季」，在我讀過的諸讚頌釗先生的文字中，章氏的評價是最直言不諱卻是最準確位的，他在為《李釗先生傳》寫的序中說過：
守常乃一剛毅木訥人，其生平才不識，識不德。
是的，論才華，他不比魯迅、胡適、劉半農等人高；論見解，比不了陳獨秀、章士釗等人深。釗先生是己近乎完的德力量贏人們欽敬的，我覺這是一個真實的李釗。
對現今的人們來說，李釗是個遙遠的存在，遙遠已經不太真實了。
照片的李釗，平頂，圓臉，一副敦厚長者模樣，最明顯的是他的那一抹濃密的鬍子。長時間來我有一種錯覺，認為這位中共的創始者是一位年歲不的長者。是鬍子連累了他。
李釗是不講究穿戴的，但他對己的鬍鬚倒是很在意的。身體髮膚，受父母。清末民初，男子蓄鬍還是有身份的人的一種時尚。不信你，從北方的總統袁世凱，他後的北洋帥、將軍們，是威風凜凜一鬍子；南方的革命黨首領孫中山、黃興、廖仲愷等人，無不是這般留胡節不辱的尊容。學者們蓄鬍為，魯迅就曾在回國返鄉時被紹興老鄉錯認日本人，因他鼻子面有一抹同隸書「一」的黑鬍髭。許古戲文裏的白面書生讓人膩了？彼時有條件留須的軍政、學界男子，拂髯為。鬍子了民國初年有身份者的「身份證」。
我讀過許張李釗的照片，從不同時代的留影來，他留鬍子的歷史竟近生命的一半久！早在北洋法政學校時，他就開始留須，那時，他不過才二十歲，照片的同學們沒有一個像他這般模樣。倒是在日本時的一張照片，他的臉沒了鬍鬚，臉龐同常人一般清爽，不知是在異國他的審觀發生了變化，還是屈從於嚴格的日本國教育制度不不剃？回國後的照片，他是一鬍子的傲岸樣子，無論是與報刊同仁們，還是與「少年中國學會」同志們的合影，總是他一個人留著標新立異的鬍子，讓人一眼就從眾人中認他來。
在沒有電視與量報刊的時代，剪掉鬍子甚至剪掉一個政治人物的厄運！
此有二例：
革命黨首領黃興在海租界內從秘密活動時，因書呆子氣的章士釗的不慎遭逮捕，恰巧捕前他剛剛剃光了己的標誌的鬍鬚，所會審時，儘管洋法官覺面前的嫌疑犯有些像清政府通緝照片的犯黃興，但他就是咬定己是被誤捕的某軍官的隨員李某。洋人本來就分不太清中國人的模樣，見巴光光的「李某」一喊冤，便稀裏糊塗人放走。黃興因逃過一劫。
還有那北洋時期已淪為落伍者的康有為，在參與張勳復辟案後遭政府追捕時，不不剃光了鬍子才逃京城。為此，報章將其狠狠羞辱了一通。
但李釗沒有改變形象。有資料說，民國十六年（一九二七年）的四月六日那，京師的員警憲兵們衝進蘇聯使館後，並不是馬就認了李釗，正是這傲不馴的鬍子暴露了這位著名的黨人的真實面目。確是鬍子連累了他！
越來越的材料顯示，李釗是有倖免於難的。
本來，軍閥政府對學人們是敬遠的。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中國，「士」的社會位突有點像回了春秋戰國時期，很指點江山亂說一氣的。古興亡士人覺有責，了民國，北京的教授們更為己任，議論朝政，暢所言，無所畏懼。公允言，那時，政府賜給知識份子的言論空間比後來的「黨國」時代實在，不，二十世紀初中國的思領域就不會有空前的繁榮。
近代的北洋時期確是顛三倒四的亂世，但主政的武夫們對文人們的寬容，卻是不容否認的。
讀李釗當時發表的文章，真熱兒裏痛飲散啤一樣爽快！你會暗吃驚：軍閥政府怎麼會容忍一個學教授這麼「放肆」的「惡毒攻擊」？他直言反對軍閥政府與督軍檢閱使制，呼籲解散安福俱樂部，揭露外方面的秘密涉，宣導召開國民會取代國會，為工人爭八時工制，為婦女爭翻身平等權，真是方方面面，無所不干預。僅民國十一年（一九二二年）十一月七日蘇聯「十月革命」紀念日裏，他在《晨報》副刊發表的一篇文章的結尾，就一那個時代脈搏：
我們有幾句重的話外當局仔細聽著：
即日無條件的承認勞農政府！（指蘇聯政府——引者注）
即日無條件的開始中俄會議！
不許一味仰承資本主義國外團的意旨來辦理對俄外！
不許沿媚強欺弱的帝國主義式的無恥的外手段來辦理對俄外！
我們嚴重的監視外當局的對俄外！
一介穿著布長袍的先生，敢令軍人政府「仔細聽著」，且還「嚴重的監視」他們是否照己提議的辦法做，這底氣實在太足！
他對執政者的訓斥源他對民主的理解。這位布衣思深邃說過：
民與君不兩立，由與專制不並存。是故君主生則國民死，專制活則由亡。
這就是彼時的李釗。絕少服人的魯迅肯奉他許歲的守常先生為「革命的前驅」，實見李釗的思已經遠遠超同儕。
且，知識階級的領袖不光敢說，還敢做。李釗就曾北京八高校代理聯席會議主席身份，領導了「索薪件」：
民國十年（一九二一年）三月，教育部拖欠各校的經費三個半月了。學校領不經費，老師們就拿不薪水，於是，就罷教。那時的中央政府，真是寒酸。國機關各部的工資，竟是靠借錢發的！各割據的軍閥們，撈點錢就置槍置炮，哪有誰繳國財政。沒有錢是萬萬不的！這又是一條放四海皆準的真理。
李釗等教授們退為進，發《全體辭職請願書》《敬告國人書》，並隨數百學生往中南海的正門新華門求見總理靳雲鵬。將軍靳總理居怕書生，死活不敢露面，請願者遂與衛兵發生衝突，被衛兵毆傷人。這一是六月三日，故時稱「六三」索薪件。
總理無奈書生何！堂堂的中華民國政府並沒思鉗制行政懲處為武器來收拾書生們，卻不恥為原告，訴教職員代表。不料李釗等毫不畏懼，反向檢察廳提控告，訴總理與主持教育部工的次長馬鄰翼，還捎帶了國的員警總監殷鴻壽（那時當員警總監真夠倒楣的），告他們「破壞教育」！
教書匠狀告中央政府的官司，檢察廳真就受理了。結果，政府理虧，托人調解，並派專人向教育界慰問，為受傷者報銷醫療費，並籌款二百萬元設教育準備金等。學界的求一一落實。
智識階級獲全勝！
那時的知識界被寫為「智識界」，有智有識，理應比有知識層次更高，後來的學人們在酷烈的政治迫害漸漸喪了「智」，靠一己「知」謀生，故「智識」才淪為「知識」。恕我瞎掰。
你，那時的「智識界」是何等的威風！據朱志敏先生的《李釗傳》中披露，民國十三年（一九二四年）三月，北舉行二十五周年校慶活動時搞過一項民意測驗，其中一個問題：「你目中，國內或世界人物是哪幾位？」學生們選了這幾位：孫中山、黃興、段祺瑞、陳獨秀、胡適、蔡元培、梁啟超、李釗、章太炎。列位「人物」中，李釗資歷最淺，卻學子們的擁戴，且排名於國學師章太炎前，甚是了！九個人中，革命黨領袖占了頭兩椅，做學問的占了六席，那些不一世的軍閥巨頭，除一個在朝的段總理外，其餘統統不值一提！
北洋時代，智識階級整體位真是不了！
再來讀讀民國十一年（一九二二年）八月二十三日《民國日報》的一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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