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塵獨秀峰——祭陳獨秀〔下〕

一年後,陳獨秀又告別了高君曼與剛一歲的兒子鶴年,隻身了日本。這是他五次,是最後一次赴日,這次的東瀛行,使他與李釗等一批發憤改造中國的年輕革命者結了很深的情誼,使這位激情萬丈的思與革命充足了電。他不再安於躲在異國的榻榻米靠在別人主辦的刊物發表文章來指導人民的思,他爭取民主的最前線親陣拼殺!最後一次回國內的陳獨秀,給己定了「崗位責任制」,即:辦一份挽救中國人靈魂的刊物。他的動機十分明確:

使共名副其實,必須改變人的思;改變思,須辦雜誌。

他有過辦雜誌的功經驗:晚清時,他在鄉辦過影響極的《安徽俗話報》,三千份的發行量為國內白話報刊最;在日本時,他幫助章士釗編輯過《甲寅》,與李釗等的相識,即源該刊的文字。民國初年,論寫論編,陳獨秀無愧為國內一流人才;論思深刻,更是無人比擬。所,壯志雄的陳獨秀借群益書社殼,於當年的九月十五日版發行了劃時代的《青年雜誌》,一卷一號裏的二十七篇文章,他一個人就撰寫了十三篇!

後因基督教海青年會主辦的週報《海青年》找門來,稱有混名嫌,陳獨秀遂民國五年(一九一六年)九月一日推的二卷一號,刊名改為了《新青年》。眾所周知,《新青年》的創刊,標誌著中國新文化運動的開端。從此,陳獨秀的一篇篇檄文了喚醒中國先進知識份子睡夢的晨鐘,了召集隊伍向舊傳統舊文化進攻的傳令書——後來為國共兩黨精英的那一代人,哪個不曾被陳獨秀的聲音感動熱血沸騰並因此投身於己認定的政治目標?

兩年後,陳獨秀應蔡元培先生邀赴北京學任教,除了帶了高君曼及一雙兒女外,還帶了己創辦的《新青年》雜誌。蔡先生寬海,陳獨秀魚水,他的刊物在京李釗、胡適、周樹人、周人、錢玄同、劉半農、沈尹默等新文化運動幹將的參與後,更為一個時代的號角整個世紀的旗幟。在北京的日子裏,這位風風火火的「總司令」,講學,撰稿,友,演講,甚至撒傳單,像旋風一樣掀了中國近代的一場思啟蒙運動。

現在,誰承認:沒有陳獨秀所領導的那一場「五四」新文化運動,就不會有現代中國的批傑政治、軍、文化人才的湧現。所毛澤東承認,沒有五四運動,就不會有日後中國共產黨的問世。嗚呼!漫漫中國歷史,有幾位在野的思的號令,令整個中國的知識份子此感佩此回應此奮並因此改變了民族的命運?民國八年(一九一九年)六月至九月,陳獨秀一次入獄。北洋政府迫於空前強的社會壓力,釋放了這位知識界的精神領袖。

翌年二月,在新一輪牢獄災降臨前,李釗掩護他乘騾車逃離京城,後南海。一兩年前北,這次,他又《新青年》帶回了其發祥。他了法租界環龍路老漁陽裏二號的新主人。本來這裏是柏文蔚在滬的寓所。辛亥革命後,柏氏任安徽督時,聘陳獨秀為督府秘書長;差一點讓陳獨秀丟了命的皖省討袁行動,正是這位柏先生主持的。

陳與柏情誼很有點像後來的越南共產黨領袖胡志明對毛澤東所言,是「同志加兄弟」。一峰獨秀,萬山景仰。陳獨秀已為中國思知識界的精神聖哲,《新青年》則為所有進步青年中的聖經。聖哲的故居,聖經的誕生,不竭誠拜謁嗎?

眼前這位房東哥姓趙,五十三歲,這間十二平方米的屋是在海術公司工的妻子年前分的「福利房」。一張舊沙發占了半壁江山,那邊是一張窄窄的雙人床,他的兒子正在臥床眠,被我這不速客擾,披衣。床的方,是一個角鐵搭的吊鋪。這難免使人了過海特有的亭子間。當,這不是亭子間,亭子間在樓。房東哥說:陳獨秀原來住在樓,亭子間就是他的客房,樓的這間屋子,是陳獨秀當年的會客室中共中央辦公室。說著,他手指向了牆。牆,嵌著一塊白色理石標牌,牌有一段塗著金粉的字:

中國共產黨一次全國代表會決定立中央工部,領導當時黨的日常工。一九二一——二三年,中國共產黨中央工部在這裏辦公,毛澤東同志曾一度在這裏工。

居沒一個字提陳獨秀!許,就是嵌這標牌的方,當時陳獨秀掛了一塊黑板,他在面很不客氣寫著一行字:

會客談話十五分鐘為限

不知這個「限時令」對革命同志是否適。民國九年(一九二○年)春住進這裏的陳獨秀,他的當了《新青年》編輯部,更當了中國共產黨的籌建辦公室。一位神秘的俄羅斯男子,就曾在一位滿口山東平度口音的個子中國人的陪同,頻繁造訪此宅,十五分鐘對於主客談的重話題來說,顯太短太短!這位「老毛子」叫「吳廷康」(即維經斯基,亦譯威金斯基),但「吳先生」的來歷有陳獨秀本人知,甚至連在北京寫信介紹他來滬的李釗不知,忠厚的釗先生為這是俄籍同介紹來的一位元符拉迪沃斯托克記者呢!其實維經斯基是一位蘇共特使,那位陪同者是位華裔蘇共黨員、早年從山東平度闖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華僑領袖楊明齋。

他們來華的目的十分明確,即考察中國各種激進的政治團體的實力,進組建中國共產黨。新解密的史料證明,當初,比手無寸鐵會講書辦刊物的中國學教授們,蘇共決策層更勢利了擁有南方割據政權國內一黨的孫文博士。就是說,他們本來打算讓國民黨的「教父」孫中山為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與領導者!因孫氏不為所,他們才轉選擇了「南陳北李」這些勢力尚的但卻理純真的馬克思主義者。

維經斯基的次造訪,完善了陳獨秀的建黨思路。民國九年(一九二○)八月某日,陳獨秀與楊明齋、李漢俊、沈玄廬、陳望、俞秀松、李達施存統在此宅立了一個全新的政黨——中國共產黨。他們共同草了黨綱,並推舉陳獨秀為本黨總書記。當今世界一政黨,就是這樣在海的陳獨秀的中立的。後的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後改名為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在此宅內立來。必須說明的是,無論「CP」(中國共產黨的英文簡稱),還是「CY」(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英文簡稱),每次開會,共產國際的代表在場。

關於中共的建黨日期點,其實最早的一批中共黨員張國燾張申府在回憶文章裏寫過。張國燾說,是年八月底,他從海回北京後,與陳的談話經過告訴了李釗,「李先生略經考慮,即無保留的表示贊」。張申府則寫過,那一年的九月中旬,他海接羅素,「就住在漁陽裏二號陳獨秀裏,這就是當時黨部所在。……從海回京後,我陳獨秀談的情況告訴了李守常」。這比人們習慣的建黨日期一九二一年七月,早了差不一周年!中國共產黨立後,陳獨秀與李釗頻繁聯繫,並分頭致信津、武漢、長沙、濟南等的共產主義者,這才有了一年後的中共「一」在此宅附近的另一所石庫門房子裏的召開。

後來,隨著陳獨秀政治行情的暴跌,特別是共國立後,人們耳熟詳的是:一九二一年七月一日是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念日,與會的湖南省代表毛澤東了中共創始人,前一年陳獨秀在海立的是「中國共產主義組海組」或「中共海發組」。今,中共黨史專已經中共「一」的準確日期考察清楚了,即並非一九二一年七月一日,是該年的七月二十三日至三十一日;但權威教科書還是沒中共底是何年由何人創立的問題說清楚。

顯,一次全國代表會的日期說了建黨日,並不確切,恰人們不一九二四年召開的中國國民黨全國一次代表會認定為該黨的立日一樣,因為國民黨早在十二年前的一九一二年即已宣告立。因陳獨秀籠罩在中共黨史空的迷霧實在太濃!

民國九年(一九二○年)的陳獨秀頭沒有迷霧,這位導師像陽光一樣暖熱了許熱血青年的,他在此不斷接見前來求教者,這其中,就有在北京時見過的李守常手的湘籍青年毛澤東,當知毛潤回湖南興辦文化書店卻囊中羞澀後,陳獨秀甚至親為其在亞東圖書館保三百洋!

後來,在西北的窯洞裏,毛澤東就曾感慨過:就是在海與陳獨秀的一次長談後,他才開始轉變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是啊,對這些饑似渴期待真理果腹的客人們來說,十五分鐘的時間怎麼夠?建黨後的陳獨秀,了職業革命,他的《新青年》從八卷開始了本黨的機關刊。民國十一年(一九二二年)七月一日版了九卷六號後,《新青年》休刊。次年在廣州復刊時,主編已是瞿秋白,

(本章未完)

蒙塵獨秀峰——祭陳獨秀〔中〕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