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文成公主與漢藏關係

漢藏關係與唐蕃「舅甥關係」

「檀法關係」釋義

福田(mchod gnas)意為「接受」布施或供養者,施主(yon bdag)意為「提供」布施或供養者,這兩者是佛教語詞。從元朝忽必烈皇帝與師八思巴開始,施主與福田,分別代表中土朝的皇帝與藏傳佛教某一教派的「師」。

藏文兩者合寫mchod—yon,有譯「檀法關係」,有譯「供施關係」。元及元後,與中土政權結「檀法關係」的師及他所代表的教派,在中土政權的支持,其勢力與位,凌駕藏區其他教派。中土政權即透過此一教派,對廣藏區及其他部分藏傳佛教區,間接行使政權。

對漢藏的「檀法關係」,近代來,聚訟紛紜,論辯不斷。他們爭執的焦點,在於此一「檀法關係」中,所代表的主權歸屬問題。這項爭論,源於海外藏人夏喀巴在印度撰《西藏政治史(Tibet:A Political History)》一書。該書於西元一九七八年版後,引不的轟動。因為傳統西藏史的著,著重於佛教史的論述;這一本著卻獨蹊徑,主題放在「政治」。在西藏獨立運動的呼聲頻頻現的時代,頗為引人注目。

該書對「檀法關係」的觀點見解,主表現在敘述吉思汗至忽必烈時期,此一階段的西藏歷史。他元朝皇帝與西藏薩迦派師的「檀法關係」,擴為兩國的外關係。他這種關係為基礎,指稱元朝與西藏間的關係,並非中央與方的關係,是施主與師的關係,兩者間並無政治的關聯。該書指稱:中國與西藏的關係,這種施主與師的關係,一直持續滿清皇帝時代,仍未結束。

述的說法,很有議處。者的在於替西藏獨立運動取歷史支持。書中偏概全的說法,隨處拾。意圖將歷代中土與西藏的關係,單一項「檀法關係」,完全涵蓋。

其實,中土與西藏的各種關係,本來就是雙方的「檀法關係」結合在一。滿清皇帝甚至是透過雙方的「檀法關係」,對西藏方進行統治。這種「政合一」的方式,雖與西藏政府傳統的政教合一,本質並不相同,卻有異曲同工妙。

唐代「舅甥關係」的政治

實,藏人視中土為施主的思,是佛教後弘初期前後,才開始有此觀念。在吐蕃時期,佛教的影響限於宮庭的範圍。吐蕃王族引進佛教,供養僧侶,與僧侶早有「檀法關係」,但民間並不見會有此概念。

吐蕃王朝與唐王朝,兩者是對等的國。吐蕃王室本身即是施主,雖支持佛法,信佛虔誠,並無「師」的身分與資格;根本不會佛教的「檀法關係」,來待中土的物資、文化輸入。此點從他們所喜的「舅甥關係」,由其意義及內容來,就找答案。

「舅甥關係」一詞的史料記錄,最早見於拉薩昭寺前「舅甥碑」碑文中的著錄。此碑係唐王朝與吐蕃王朝,「舅甥」情誼,在會盟立誓、信守、合社稷為一的前提樹立的,所稱唐蕃「舅甥會盟碑」。

此碑座落在昭寺寺前右方。根據碑文所錄,立於唐穆宗長慶三年(西元八百二十三年)。正面是盟約誓詞,藏漢文並列。左右兩面是參與會盟的唐蕃官員名單,背面則藏文詳述會盟緣由、經過及期盼。

從碑文中,吐蕃人對唐蕃關係的法。碑文內容所強調的,是「此近厚姻親,舅甥意念一」;所期盼的,乃是「問聘禮,從不間斷,且有延續」、「親愛使者,通傳書翰,珍寶貨,餽遺頻頻」。

其實,除了與唐庭結為「舅甥」外,吐蕃還婚姻與吐谷渾、羊同、突騎施(突厥)、泥婆羅(尼泊爾)等部族君長結盟,「舅甥」相稱。因此,對吐蕃言,與外族通婚是一種政治行為,藉新的婚姻關係來擴己的勢範圍。除了唐朝外,吐蕃與其他鄰國結親後,就逐漸蠶食對方的屬,最後的結局是予鯨吞。

唐蕃「舅甥會盟碑」碑文中明確記載著:「外敵懾服,開疆拓土,權勢增盛……南若竺,西若食,北若突厥、拔悉密等……對聖神贊普強盛威勢及公正法令,莫不畏服俯首,彼此歡忭聽命差遣。」由此知,吐蕃侵略他國、開疆拓土的果斐。碑文中雖充滿尊、咄咄逼人的氣勢,但是衡諸當時國際情勢,確是此。

吐蕃利「舅甥關係」的外政策,是非常功的。吐蕃人外甥的身分,對舅表面同盟,實際展開或明或暗的攻擊。唐人秉持中土倫理觀念,實在無法理解吐蕃人的行徑;既有違倫常,又不遵守外規則,無怪乎唐人視為「蠻夷邦」。

隋唐對外族「親政策」的內容,是「同盟」為主訴求。與吐蕃不同的是,唐人幾乎是舅的身分,唐太宗甚至認為親後的結果,「外夷皆我孫」。並長居,對諸外甥或外孫,封贈、賞賜等,加攏絡。雖是擴勢力範圍的手段,但是屬於平外的方式。與吐蕃表裏不一的攻擊侵犯、擅於戰爭外的方式,倒是一項有趣的對比。

吐蕃與唐朝結親的動機不善

吐蕃對唐朝並未例外,是採取表面盟、實際攻擊的戰爭外。但是,它知有唐與並立。從「舅甥碑」碑文中,這點思:「東方曰唐,極海,日所,此王與蠻貊邦迥異,教善德深,典籍豐閎,足與吐蕃相頡頑。」

,對所謂「唐」,並未特別尊重。不但稱「蕃」,示不在「唐」;碑文末句更強調:「聖神贊普聰明睿智,神化現,乃與唐主結此千秋萬世盟約。」不難吐蕃主動的態勢,盟誓乃是蕃方主,唐方有被動唯諾的份兒。—這並非吐蕃單方面的一面詞,漢文史料中呈現的情況,是此。

《唐書》對吐蕃的評議,重點在於他們的「背惠食言,不顧禮義」。唐庭每每在其「來修舊,玉帛才至國」,才發現「烽燧已及於近郊」。當餘,疲於奔走補救。對其「乍叛戶服」,無計施;坐視其「鷹揚漢疆」後,任其揚。譴責其利神明盟誓,缺乏誠信;又無懲治。除了罵它「豺狼」外,竟是束手無策。

實,吐蕃與唐朝結親的動機,在於擴勢力,伺機蠶食,妄鯨吞。盟誓更是毫無誠意,目的在於使唐朝承認其蠶食的果,從寸進尺。本書前文已經提及,吐蕃與唐朝剛開始接觸的時候,並不是很順利,唐蕃松州戰的過程是曲折的。

雖吐蕃與唐朝一次接觸的結果,是迎娶文公主的喜劇收場。但是,從恃強逼婚,謝罪請婚,向唐朝輸誠的同時;一面還暗助吐渾谷內鬥,意圖將唐朝的勢力逐吐谷渾,收編該國。其擅於審情度勢,伺機取利的格,令人懷疑其結親的誠意。吐蕃與諸鄰國結「舅甥關係」,說唯利是圖,對舅根本沒有敬重的意念,包括唐朝在內。

佛教在西藏的復興

路弘法與路弘法

西元十世紀,當佛教在印度衰落的同時,卻在西藏復興的機會。

九世紀初,吐蕃王朝覆亡後,佛教徒四散逃亡。西藏各方勢力相繼興,爭戰不息,使西藏中區的衛藏區,在一百三十七年久,見不佛教教法穿袈娑的僧人。在動亂中,人民希冀安定,方統治者需維持穩定的方式。於是,佛教又為利的手段;西藏當時的形勢確是佛教復興的溫床。

九世紀半葉,權力經過重新分配,割據一方的新興領主,已經擁有相當的實力。佛教前弘雖失敗,但是在前弘期已經奠相當的基礎,佛教在這一片沃土,正醞釀著新的發展。

逃往西部阿的吐蕃王族後裔,占據阿區,建立了古格王朝。當時的古格王,力倡佛,於西元一○四二年,延請印度超岩寺住持阿底峽師,來阿。除了建寺修塔外,並量翻譯佛經。同時還整理修訂吐蕃時期所翻譯的經典,仿桑耶寺修建了托林寺。此為基礎,阿底峽師展開了他的影響力,向衛藏方向逐漸擴散。阿底峽師後來為四教派的傳承祖。了十一世紀,阿的佛教已有相當的規模,史稱「路弘法」(註)。

從吐蕃權力中衛藏區,逃往西康、青海區的佛教僧人,並沒有中斷佛活動,傳喇欽師時,已經有了相當的名氣。當時,衛藏區有一些失原有位的貴族後裔,為了尋求路,前往康求師學佛。當時的桑耶寺領主,是吐蕃王族的後裔,為了利佛教使政權穩定,便資讓立志學佛的魯梅等十人,前往青海西寧一帶,學佛取經,師喇欽師。

他們學返藏後,在領主的支持,量建寺,度僧傳戒。並修復了於吐蕃時期在拉薩、桑耶等所建的寺院。僧人人數逐日增加。了十世紀,佛教在衛藏區已經恢復了,史稱「路弘法」。

吐蕃王朝的遺緒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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