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風密雨 50 大將軍揮師搗平涼.王輔臣兵敗涇河岸

圖海周培公率軍掃平察哈爾,了十二日功夫。康熙緊張忙碌了一夜,令將繳獲的金銀部留圖海軍餉,一部調撥給駐守洛陽的瓦爾格,令他急進潼關攻打西安,擾亂王輔臣後方,牽制漢中的王屏藩部。急令圖海乘勝從間伊克昭挺進隴東,與退守蘭州的張勇夾擊平涼的王輔臣。西線的局勢立時倒轉,反守為攻。

王輔臣的仗一直打順手,十一月時值隆冬,他所統率的三萬軍馬連鞏昌、泰州、平涼二十餘城,逼張勇龜縮蘭州,寸步不敢東進。初聞洛陽、太原的清兵潼關、函谷關入陝,王輔臣還不在意,命漢中守將王屏藩攔住,但聽圖海會同科爾沁騎兵向伊克昭過來,僅離此三百餘,頓覺態嚴重。他怎麼弄不明白,圖海從哪帶這支兵,又怎麼會突現在甘北?來無影、無蹤,兵素來最忌。聽急報,他連晚飯沒顧吃,一邊令人飛馬召王屏藩來援,一邊帶著中軍參佐們巡營。

了平涼,已是夕陽西。城外軍營木寨中篝火升騰,軍炊冉冉。隆冬的白楊像一枝枝冰硬了的毛筆直刺穹。暮靄中六盤山灰暗陰沉。涇河沿岸的兩邊,皆已結堅冰,餘中間窄窄的一線流水,在夕陽中閃爍粼粼金光。在枯水季節,涇河已是投鞭斷,躍馬越的溪,不為屏障了。

「阿爹,」身旁的王吉貞見他臉色陰鬱,目視遠方不語,便安慰:「兵法云,千奔襲,必厥將,圖海兼程三千,渡漠南來,已無破魯縞力,我們這一仗並不難打……」

王輔臣喟嘆:「你不懂啊——聞聞這股炊煙味兒,我的兵在燒馬吃!沒有糧餉,反倒利於我軍速戰,圖海若屯兵城,不一月,軍就亂了!」

龔榮遇情不,周培公這個奶弟已年不見,次在京,覺他學問,是個文官材料兒,怎麼帶兵來?既是兵,必有勝負,難叫我來殺我兄弟,還是我死在我兄弟手?著,便對王輔臣:「我真不明白,軍門一直向西打為的是什麼。他們既從北來,我們何不東歸避開?」

「西方是極樂世界。」王輔臣苦笑,「《說岳》有句話,『何立從東來,我向西方走』。不吳三桂此待我,真叫人寒。糧餉一概沒有,不不打我們己的主意啊!向東與王屏藩會合,當眼維持一時,但圖海與張勇在此合兵東進,瓦爾格從東夾擊,我們支撐了久?」

「阿爹……」王吉貞囁嚅了一,說什麼又住了口。

王輔臣轉過臉來審視一兒子,問:「又勸我歸清,是麼?」龔榮遇聽中轟一聲,三軍主將裡竟時常著這個!來他一意西進,是占穩一塊盤,進與朝廷索價,退與羌藏聯絡保。轉念一,若此,己便永無再見老母日,不禁中一酸。正胡思亂,王輔臣卻:「歸清不是不的,與吳三桂相比,康熙是英主,我裡是有數的。」

「帥這樣,實是三軍幸。」龔榮遇忙,「怕頭不從是枉。」王輔臣苦笑:「怎麼會?今連馬一棍這樣的粗人有了。他回吃醉酒,不是在唱什麼楊四郎的『悔不該』麼?」王吉貞見龔榮遇這樣,乍著膽子笑:「既此,阿爹當早定決,圖海一我們就……」

王輔臣陡勒住了韁繩。此時已昏黑,不清他臉色,像剪紙影子似一動不動,良久才聽他斷說:「不行!這一仗非拚死打不!打贏了還議降;打不贏,我死!」龔榮遇王吉貞不禁默,情明擺著,不戰降,敗後降,難逃康熙誅戮!

「你們打精神來!城北那座虎墩,有石樓,又有水井。」王輔臣指著模模糊糊,臥虎一樣的一座山丘說,「當初進軍平涼時,我一件就是在頭駐兵,屯糧——這座虎墩便是守住平涼的命根子——吉貞,你替我親守它。圖海攻不它,冰雪裡糧一斷,他就束手待擒。打贏這一仗,我們就進退裕了!」說完將鞭狠抽一,座馬長嘶一聲,四蹄騰空狂奔……

六日清晨,圖海軍已涇河北岸,與平涼城遙遙相對。按圖海的法,夜裡帶領三千騎兵來個突奔襲,先使王輔臣措手不及,後再將軍駐紮城北,與張勇合兵,文文火慢慢熬,必定取勝。周培公聽了沉思:「將軍這法子是,但怕吳三桂那邊有動,王輔臣乃首鼠人,反覆無常,若兵餉,反於我不利。我軍糧草雖有點,但糧遙遠,利於速戰。您是名將,您的戰法王輔臣已是熟悉,這樣的打法恐有不利。」因此,後三百他們走相當緩慢,藉此保存體力,便接敵後進行急戰。

軍一至涇河,中軍將令便傳了來:立即紮寨結營、埋鍋造飯。各營管帶速派哨兵瞭望,按區防守,違令者立斬。將令一,中軍、前左右翼、後左右營一齊按令行動,沿河紮寨、汲水刨坑、砸釘扯帳。

吃過午飯,王輔臣聽說對方紮營,便帶了馬一棍、張建勛、何郁等軍將親臨涇河南岸巡視,眼見圖海中軍營赫暴露在前,沿河十左右兩翼平頭安寨,不禁詫異。遙遙望見對岸一群兵將簇擁著圖海周培公,在窺視營盤,指指點點遙望虎墩,便在馬雙手一揖,高聲叫:

「圖老將軍別來無恙?王輔臣這裡請安了!」

「是馬鷂子啊!」圖海聲笑:「當年在京與君品茗論兵,共談國,不一晃數載,今日竟兵戎相見,人間滄桑變,良嘆息!觀君兵,似乎並無長進,是近年來顧了謀反,未讀兵書故吧!」

王輔臣揚鞭笑,說:「老將軍昔年紙談兵,便是『品』字形營盤,今不過將『品』字倒了過來。營在前,瞧來卻像個『哭』字!」

「哭與笑字形相近,王將軍不誤了!」周培公袍袖一揮說,「相書所謂『馬臉容』,哭為笑,笑為哭,顛倒迷離行跡難測——將軍不見中軍旗乎?圖軍門既為撫遠將軍,是『撫』在。將軍若棄兵修、歸附朝廷,仍進爵封侯。國正在人際,切莫蹉跎誤。圖帥這邊早備羊羔酒,願與將軍高歌長談!」周培公說著,四處搜尋龔榮遇,卻未見。王輔臣聽了,冷笑一聲:「必你就是周培公了?勸你回讀書,休在本帥面前舞文弄墨,國承平日,少不了你一頂紗帽兒,何必在此金城湯池碰頭破血流,淪為我的刀鬼?」周培公呵呵笑:「金城,湯池?你曉什麼叫金城、湯池?我主萬歲爺百姓為干城,你王輔臣卻割據平涼威福,不顧民間疾苦,拆民居為軍營、賣民女充軍餉,驅三萬疲兵,離西進,離散了少妻兒子女?似你這般肺,便有霸王勇,難逃烏江刎厄……」

周培公話未說完,王輔臣這邊早已箭飛蝗般了過來,圖海等緩緩退。兩邊軍營見對方主將動了手,發著喊聲,萬箭齊發;馬一棍營裡突號炮一響,驍騎將軍劉春率千餘騎兵西翼躍過涇河殺過來。

這是王輔臣久已了的,先蹚一蹚圖海這汪渾水,他的兵究竟有耐。

圖海西翼的士兵正吃午飯,驟見對方隊騎兵揮著長刀,紅著眼吼叫撲了過來,竟狼奔豬突般逃無影無蹤。剛剛造的木寨本就不牢,被敵兵推的推、燒的燒,衝亂七八糟。

劉春雖順利砸了一座清營,因未斬將殺人,猶不足,便率軍向東,直攻圖海中軍營。剛近營盤,便聽裡頭一聲炮響,戰鼓急鳴,一排接一排的箭急雨般了過來,當頭的戰馬被倒幾匹,後邊的幾匹馬是狂跳長嘶不肯向前。劉春原為箭雨過後,必有騎兵來對陣衝殺,是等了許久,見對方仍是猛不歇,料是敵方急行軍至此,不敢迎戰,便留三百騎佯攻主營,餘的由他己率領偷襲後邊的右營。

約過一頓飯功夫,圖海的中營寨門洞開,裡頭的馬隊一聲不發,潮湧般殺了來,足有一千餘騎。為首一員將軍身著紅袍,刀橫馬立在軍前,指揮著軍馬從左中右三個方向包抄過,立時將那三百餘敵騎團團困在中間。

此時,日近未牌,冬日昏黃。砂石灘一千餘騎縱橫馳騁,戰馬蹄,刀戟來往,閃一寒光,捲萬丈黃塵。士兵們有的默不聲,拚命廝殺,有的打著赤膊狂叫著橫衝直闖。被砍中的,有的落在馬,立時又被亂馬踏泥;有的仍在馬忍痛揮刀;有的被削掉了頭顱,砍飛了靈蓋;有的被刺傷了手臂,砍斷了腿。戰場處是鮮血噴湧,人們的臉、身血跡斑斑。處是馬屍人屍,慘號哀叫。喊聲、殺聲夾著鼓聲、兵器撞擊聲、步兵們吶喊助威聲,織了一幅有聲有色、威武雄壯的戰場畫卷。

「圖軍門,真有你的!」周培公站在高台觀戰,朗聲笑:「不愧為治軍老將!」圖海笑笑,正說話,見寨後守門的守備方貴踉踉蹌蹌跑進來,嚇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喊:「圖……圖軍門,偷襲右營的折……回來了,攻我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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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察哈爾反清襲北京.周培公登壇行軍法目录+书签-->